甘蘇無力道:“如果我給的答案,不夠讓你滿意呢?”
時間笑笑沒有答。
時間走到彭越身邊,蹲在他身旁,摸了摸他的腦袋,平靜道:“我可以依附在所有時的身上,但我唯獨不會去碰午倉。”
“那是因為太陽一脈單傳,獨一無二。”
“每一個被我附身過的時,都會多少受我的影響,而太陽不行,他是時間裡唯一僅有的光明……”
時間頓了頓,又說,
“光明普照,時間重流。”
時間站起來,一步一步向後後退,“現在,天要開始黑了。”
“什麽……”
天邊逐漸包裹黑暗,時辰和甘蘇抬頭,剛才扎眼的橙色,又開始被墨色覆蓋。
時辰忙問:“你要幹什麽?”
時間繼續向後退去,聲音也越來越輕,
“如果你們無法下決心……”
“那麽……”
“日晷失衡後的現世……”
“眨眼就要來了……”
甘蘇喊道:“那接下來會怎麽樣!”
“甘蘇……我已經說過了……”
甘蘇啞然,不分晝夜,人世無晨嘛。
身體可以動了,時辰松開甘蘇的手,向前追去:“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可他發現,根本追不上,又被劃離了時間差。
“時辰……不要再執著了……”時間歎口氣。
時辰大吼:“時間!”
“旭日東升……方能重迎人間……”
時間留下這最後一句話,便再無回響。
*
甘蘇望著時辰的背影半晌,隨後她緩緩蹲下,撫摸了下身旁睡夢中的小拾,生下來到現在,她都沒好好疼過她,小小個人兒,被她逼的自立自強。
須臾,甘蘇聽著身後的腳步聲,喚道:“時辰。”
“嗯?”
甘蘇站起來,轉過身便擁住他,“天黑了……”
“嗯。”
這一刻,她並沒有多想流淚。
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結局,因為前任辰吉告訴過她,她該怎麽做。
都說人死時,能看到將來的事,那他死前,一定看到了她今天的結局。
“我還以為我能轟轟烈烈的死,其實死得也挺平淡的,身邊就你一個。”
時辰擁住他,輕撫她的發絲,眼裡盛滿了淚,都懸不住了,也讓自己落下半滴,如果他哭了,那他懷裡的人兒能哭成什麽樣。
“就我一個……你還不知足啊……”時辰壓製著顫抖的聲音。
“知足。”
甘蘇從他懷裡抬起頭,打趣道:“聽見沒,時間說你只能活三個小時。”
“那這三個小時裡,你想乾點什麽?”
“什麽也不乾,就想安安靜靜地坐會兒。”
時辰拉著甘蘇的手,向前走到一個長板凳前,這裡的一切都被他和彭越給弄壞了,就還有這麽張板凳留著,像是特意給他們留的。
甘蘇和時辰並肩而坐,她靠著他的肩,看著在緩慢變黑的天空。
“時辰,你說,天全黑了,是不是就伸手不見五指了。”
“大概。”
“那你說,柏葉醒了後,還能送我過往生路嗎?”
“能。”
甘蘇笑了下,“我都死過一次了,還能呀?”
“不能也得能,我拉著你,他必須送你過去,還必須得和我一塊兒送。”時辰一本正經說著。
“好,我跟你一塊兒過去。”
甘蘇的眼淚順著眼角沾到了時辰的西服上,說好的不想哭,可是這個男人,為了她竭盡全力,為了日晷也耗盡心力。
她可以死,那他為什麽跟她是同樣的命運呢?
甘蘇坐直看他:“你不委屈嗎?”
時辰眼眶紅著,抬手幫她擦眼淚:“委屈什麽?”
“你不替你自己委屈嗎?你做了你可以做的一切,為什麽要跟我一起死!”甘蘇想著就氣。
“傻啦,我也算是壽終正寢,壽時鍾的時間到了,我也沒有辦法。”時辰環過她的肩,輕拍幾下,寬慰著。
甘蘇閉眼,不管自己淚珠子怎麽落下,這人怎麽就這樣呢,什麽是都一聲不吭,受了委屈也往肚子裡咽,只會皺皺眉頭,怎麽能讓人不心疼呢。
接下來,兩人誰也沒再說話,看著墨色把天一點點染上,連風也沒有。
甘蘇彎腰撿起腳邊的一本書,問:“我們要不要給小拾留點什麽?”
時辰:“我的萬貫家財?”
“膚淺。”甘蘇斜眼看他。
時辰嘴角微揚。
甘蘇又從腳邊撿起一支筆,用筆輕敲兩下書本,翻開首頁寫——
Life is like a field of newly fallen snow; where I choose to walk every step will show.
甘蘇邊寫邊說:“我之前在網上看到的,覺得挺有道理。”
時辰挑眉:“你給我翻譯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