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蘇倒是不客氣,兩手搭在膝蓋上,姿勢很爺們兒的彎腰聞了下,隨後動起筷子, 邊咀嚼邊點頭,“嗯,午倉,你手藝還是和以前一樣好。”
彭越得意,“那是,我不能吃,做給你們吃我也開心啊。”
時辰吃得慢條斯理,不過他總是這樣,彭越也習慣了。
彭越走到前方即頂的窗前,拉開了灰色長窗簾,裡頭燈光本就幽暗,窗中照出了三人,彭越推開窗戶,抬頭望著月亮,突然念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甘蘇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帶著笑說:“現在念這個,缺了點意境。”
時辰不經意微微點頭,明顯是站在甘蘇這側。
彭越嫌棄地看著他們倆,把窗戶關上,“你們真沒情趣,沒!情!趣!”
甘蘇假裝沒聽見,低頭享受著美食,嘀咕道:“面好吃……”
時辰看她胃口大開的樣子,自己吃麵的頻率都較先前快了些。
彭越靠在窗子旁,打量著兩人,今天下午他是想撮合他們倆來著,可怎麽甘蘇洗完澡後兩人愈發疏離了,就衝一下午外加一晚上半句話也沒說,他用腳趾頭猜,都能猜到甘蘇洗完澡之後肯定發生了點什麽。
彭越還就明著問了,“你們下午幹嘛了?”
兩人豎起耳朵,沒人答。
彭越指著時辰,“我可看見你和甘蘇一起從寧叩在的別墅出來的。”
時辰冷冷睨他眼,彭越身上犯涼,算了算了,還是不問了,不然得被瞪死。
甘蘇夾著面,吃得腮幫子鼓鼓,眼神總忍不住往上看,她咽下這口,說:“你們說……他們倆在樓上聊什麽呢?”
彭越想也不想,“無非就是回憶過去,展望未來。”
甘蘇揚唇笑著搖頭。
彭越:“怎麽,我說的不對嗎?”
甘蘇夾起面,無奈道:“很對。”
她只是好奇,巳女和醜金能敞開心懷聊到哪一步。
甘蘇吃完一碗面,樓上傳來動靜,甘蘇敏感抬頭,便瞧見巳女和醜金正並肩下樓。
醜金走到他們面前,甘蘇觀察他的眼睛與神態,雖然有準備,但仍舊有些吃驚,“真的清醒了……”
醜金模樣肅然穩重,這才是鎮山族雨靈該有的姿態,與平日裡那副傻憨樣判若兩人。
巳女淡淡道:“我們談完了。”
時辰抬眸掃了兩眼,冷然:“結果呢。”
巳女看眼醜金,“我留下。”
甘蘇起身,皺眉:“留下?”
巳女覷著甘蘇淺笑,笑得有些解脫:“嗯,留下,只有呆在日晷裡,我才能減輕罪惡感。”
甘蘇:“可醜金……”
巳女伸手拍拍醜金的臂膀,“他說,並不打算原諒我。”
甘蘇愣住,所以到最後,還是無法讓以往的過錯煙消雲散嗎?
甘蘇仰頭望著高大的醜金。
醜金迎向她的視線,沉聲道:“即便她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我也不能輕易原諒她,而我能做的,也只是陪著她走完這條路。”
醜金扭頭去看巳女,巳女也抬頭看他,兩人相視,眼底是笑與包容。
錯就是錯了,無需辯解,剩下的長久時間裡,唯一的坦蕩路,就是為自己造的罪,贖還。
“姐姐,”醜金喊巳女。
巳女覷著他,醜金抬手,手輕輕拂過她的脖子,脖子上的紅色印跡被擦去,巳女手小心翼翼觸碰脖子,先是試探下,沒有痛覺,隨後她拿起茶幾上的餐具,對著光照了下自己的脖子。
巳女:“小雨……”
醜金沉穩道:“只要你做的夠好,這些印跡我會一一為你除去,等全部沒有了,就是我們該離開的時候。”
巳女哽咽:“好。”
“可能還要很久遠,但總會有那麽一天的……”
“嗯……”她重重點頭。
甘蘇低頭,釋然一笑,這個結果雖然不是她想要的,但既然是他們自己的決定,她也無法乾預。
甘蘇:“既然決定了,那我就先走了。”
巳女攔住她:“等等。”
甘蘇不解看她。
巳女:“甘蘇,我有事想對你說。”
“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因為你我可大半條命都沒了,你還是放過我吧。”甘蘇這話自然是玩笑話,巳女失去神智時所做的事情,她追究也沒有意義。
巳女斜眼瞥兩眼屋裡的人,最終湊到甘蘇耳畔,手遮嘴些什麽,而這話,她似乎不願意告訴其他人。
甘蘇聽後皺眉:“我沒明白。”
巳女搖頭:“我也不明白,但這是我失去神智前唯一記得的東西,希望對你有用吧,我知道你也在尋找答案。”
甘蘇語塞。
巳女大大方方給了她一個擁抱,“我已經得到了我要的答案,希望你也能。”
甘蘇偷偷看眼時辰,低聲道:“謝謝……”
巳女便這麽消失在了眾人面前,留下雪花落地,醜金貼著甘蘇,巳女不在,甘蘇是他唯一一個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