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蘇沒想到她會是這樣形容那些男人的,不過她居然覺得異常貼切。
戌水不緊不慢說:“那些個老板,經理,董事,哪個家裡沒老婆,來這裡不就是找樂子,而我是黃金帝國最貴的服務人員,唯一不同的,就是跟其他人的服務性質不一樣而已。”
甘蘇站在門邊,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
戌水繼續:“他們給的錢,比我的工資還高,給我買房子,嗯,你不是也去過嗎,全市最貴的房子,覺得怎麽樣?”
甘蘇心裡想著,便那麽脫口而出了:“你不快樂。”
戌水笑了,像是嘲笑:“等你嘗過沒錢的滋味,再告訴我什麽是快樂吧,我覺得我現在挺快樂的,至少有錢不是嗎?”
甘蘇不想深挖她的過去,開門欲離開,戌水叫住了她。
“等等。”
甘蘇回頭,示意她說。
“陪我喝一杯?”
“算了吧。”甘蘇拒絕。
戌水自顧自開封了這個包廂的酒,“你難道不想聽聽我和時辰的過去?”
“不想。”
“那時辰的母親呢?你也不敢興趣?”
那本書上的字……
甘蘇松開了門把,轉回身看她,不信道:“你會樂意告訴我嗎?”
戌水抬下巴示意甘蘇坐對面,手指挑幾縷頭髮,“你陪我喝酒,我就告訴你。”
甘蘇握拳,斟酌再三後,走到了戌水對面坐下。
戌水不緊不慢將兩個高腳杯擺好,甘蘇瞧著她的動作,賞心悅目四個字,再貼切不過。
如果她是男人,沒準會被這個外表冷淡神秘的女人吸引。
戌水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甘蘇只是將酒杯握在手裡,並無要喝下去的意思。
戌水給自己斟上第二杯,晃了下,開口道:“十年前,時辰找上我,說我是戌水的下一任人選。”
甘蘇:“你的真名叫什麽?”
戌水笑了,許是長久無人與她提這個,她竟有些陌生,“很土,王花。”她回味著,“一個從山溝溝裡出來的姑娘,在這裡活下去,有多難,你應該知道吧。”
甘蘇頷首,沒再問其他。
戌水繼續:“時辰那時跟我說的一切,在我看來都是天方夜譚,什麽日晷,什麽時與辰,我都快把他當神經病了,可是他卻一本正經,他說時間選擇了我,他說我與常人不同,我想了想,好像是的。”
戌水又飲了一杯酒,“嘖……這酒真難喝,下次應該帶你嘗嘗上品。”
甘蘇搖頭,有些昏昏沉沉,可她保持著冷淡:“我酒量不好,今天晚上聚會已經喝得挺多了,而且我喝不了烈酒。”
戌水:“誒……可惜了,你喝不了世上最好的酒。”
甘蘇默然。
戌水攤手,手背抵在額頭,她扭頭看著外頭投來的光,娓娓道:“二十多年前,我被父母帶來了這個城市,跟著他們早貪黑乾活,有一天晚上,我目睹了一場車禍。”
這句話令甘蘇突然酒醒,她直直覷著戌水。
車禍,她知道時辰的父母是死於車禍的。
戌水笑意加深,微醺的模樣,“你絕對想不到是什麽樣的車禍。”
顯然在此之前,她已經喝了不少酒。
甘蘇嚴肅:“什麽樣的?”
戌水眯眼,遙隔數年回憶的模樣,“沒有源頭的,車子就那樣……砰——”
甘蘇一杵。
戌水看她受驚嚇的模樣,好笑地嘖了下嘴,“砰得撞了空氣,車身都凹進去了。”
甘蘇:“空氣?”
“嗯,空氣。沒有人,沒有車子,路上什麽也沒有,就那麽出車禍了。”
甘蘇敲敲腦袋,生怕自己酒醉給聽岔了,“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戌水指著自己的脾氣,耍酒瘋般說:“我像嗎?我可是好心好意叫你留下來陪我喝酒……”
甘蘇舉杯,抿了口酒。
戌水朝她做了個碰杯的姿勢:“最重要的是,前陣子時辰回到過去,看了歷史,可即便他看過了,也不知道事實真相是這樣的。”
甘蘇這下徹底酒醒了,“時辰不知道?怎麽會?!”
“嗯……他不知道……似乎只有我知道……”戌水說這話時,倒是異常平靜。
“為什麽……”
戌水低語:“日晷守護者從來不是至高無上的……時間才是主導萬物的主……”
甘蘇困惑皺眉,包廂陷入寂靜。
甘蘇換個問題:“車禍過後怎麽樣了?”
戌水放下酒杯,乾脆直接拿起酒瓶子灌酒,“車子翻在路邊,裡頭爬出來一個人,你猜,是誰?”
甘蘇肯定道:“時辰的母親。”
“Bingo,聰明。”
戌水眯眼,專注於手中的酒瓶,她左右晃,不管酒水是否隨著撞擊從瓶口濺出,“也就是那天起,我變得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了……”
戌水抬眸,眼神銳利起來,“她傷得很重,你無法想象,在那種情況下,她居然拿出一本乾乾淨淨的書,左手隨意拿起車子裡滾落出的細毛筆,蘸著自己的血,在上頭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