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胡菁現下一聽管事姑姑叫她就渾身哆嗦,連氣兒都不敢喘。
管事的走到她跟前瞧了瞧她:“跟我過來。”
胡菁心裡緊繃,戰戰兢兢地跟著她去。管事地將她帶進正廳裡,她一抬眼,就看見了個華貴溫柔的女子端坐在那兒。
胡菁不知這是何方神聖,低下頭不敢再看。管事姑姑跟她說:“這是乾清宮的大姑姑。”
胡菁驚得一下就跪下了,呼吸都變得不暢了:“大、大姑姑……”
“你別害怕。”蘇吟揮了揮手,讓管事的先退了出去,然後上前扶起胡菁,“皇上要見你,你跟我來吧。”
“……大姑姑。”胡菁恐慌得哽咽了起來,手下意識地緊攥住蘇吟的胳膊,磕巴著求她,“家裡的事奴婢不知道!大姑姑,奴婢說的是真的,奴婢……”
“沒事的,你聽我說,皇上不是叫你去問話。”蘇吟拍了拍她的手,“從前的崇王沈玄宗,你不是熟?他去為你求情了,皇上叫你過去見他。”
“沈玄宗……”胡菁明顯地恍惚了一陣,接著又面露痛苦,“他怎麽能為我求情呢!他自己都……”在意識到眼前的人是乾清宮差來的時,她又及時把後面的話噎住了。
蘇吟了然地笑笑,隻當沒聽見:“先跟我來吧,萬事都見了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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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裡,沈玄宗叫完那聲“皇兄”,沈玄寧就真扔下他看折子去了。
沈玄宗獨自懵了一會兒,撐起身想要起床,但他腿上使不上勁兒,挪了一挪,就從床上跌了下去。
候在外面的宦官聞聲,趕忙進來扶他。沈玄宗咬了咬牙:“扶我出去。”
而後他便出了寢殿,徑直往正殿去。扶著他的宦官一見,遲疑著不敢再往前走,被正殿外的馮深遞了個眼色,心領神會地摻著他進去。
殿中,沈玄寧聽見動靜抬了抬眼皮,見是他,又冷漠地繼續讀起了折子。
沈玄宗活動了這一段,腿上也舒服了些,便推開了那宦官,自己趔趄著繼續往前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撐到了桌子,重重地籲了口氣。
沈玄寧抬眼瞧他:“有事?”
“……哥。”沈玄宗啞了啞,“我錯了。”
沈玄寧一喟,放下了手裡的奏章,淡然看著他。
“我只是覺得……我沒臉當您弟弟。”沈玄宗低著頭,苦笑了聲,“不知道怎麽見您。”
在他逢年過節關照他的時候,他也很想上個折子敘一敘兄弟情,可每每提筆,又總覺得自己沒臉這樣做。
“胡菁在你心裡可真是分量不輕。”沈玄寧自嘲地笑了聲,“想要朕怎麽施恩,說吧。”
但沈玄宗搖了搖頭:“不用,我沒想跟您討價還價。”
沈玄寧鎖眉。
“我不想再給三哥添麻煩了。”他笑了笑,“宗人府也挺好的,衣食不缺。三哥讓她出浣衣局便是,別的都不需要。”
“真不知該怎麽說你。”沈玄寧輕笑,複又歎了口氣,“行吧。順母妃擔心你,現下在母后那裡等你的信兒。一會兒我們一起過去和她們用個膳,然後你就帶胡菁出去。”
“多謝。”沈玄宗頷首,沈玄寧指了指旁邊:“坐。”
是以片刻後,蘇吟帶著胡菁進殿時,一眼看見的便是久違的兄弟兩個和睦相處。
沈玄寧仍在看折子,沈玄宗在旁邊喝著茶。看見她們進來,他目光一亮:“阿菁……”
胡菁的眼睛也一亮,但一時也不敢跟他多說話,斂身向沈玄寧拜了下去:“皇上萬安。”
沈玄寧睃了她一眼,叫來馮深:“先帶她去歇歇,朕和四弟去母后那邊用膳。”
馮深躬身應下,沈玄寧站起身往外走,順路一拽蘇吟:“一道去。”
沈玄寧平日去慈寧宮,基本都不坐步輦,直接走過去。但今天沈玄宗腿腳不便,讓他一個人乘步輦、皇帝走著又不合適,就直接備了兩駕輦,一前一後地往慈寧宮去。
蘇吟跟在旁邊,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直接問了沈玄寧,到底怎麽安排的那兩位?
沈玄寧嘖了嘖嘴:“四弟沒跟朕討價還價。”
“……那就真一直擱在宗人府?”蘇吟鎖了鎖眉頭,聲音壓低了三分,“那日後……萬一有了孩子怎麽辦?”
讓孩子背負著罪名長大?
“你看,你想得都比他周全。”沈玄寧輕笑,“暫且先這樣吧,等朕把朝政料理好了再說別的,現在真把胡氏放出來也不像樣。”
要不等回頭和蘇吟大婚的時候,借著喜事大赦天下,再把四弟和胡氏一起放出來?
沈玄寧這麽胡琢磨著,又兀自搖了搖頭。
這得到時候跟蘇吟商量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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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裡,一頓午膳用得氣氛頗為微妙。
兄弟兩個關系融洽歸融洽,太后依舊看沈玄宗不順眼也在情理之中。順貴太妃呢,又一貫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她知道沈玄宗惹了事,用膳時就一直在小心地觀察太后和沈玄寧的臉色,弄得滿屋子都彌漫著一種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