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本來是復國軍的左權使,如今卻已經被師父殺了。那麽說來,鮫人目下正是群龍無首的時候,白風麟借此機會調動軍隊全城搜捕,只怕形勢更加嚴峻——她一想到這裡,心裡便是沉甸甸的,滿是憂慮。
是的,她還是得出門一趟,順便也好查探一下外面的情況。
朱顏二話不說地推開了盛嬤嬤的手,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去一趟的!”
“哎喲,我的小祖宗哎!”盛嬤嬤一迭聲地叫苦,“你這是要我的命哪!”
“放心,我會先去總督府問白風麟要出城手令,不會亂來。”朱顏頓了頓,安慰了嬤嬤一句,又指了指一邊的蘇摩,“你們在府裡,替我看好這個小兔崽子就行了。”
“不!我不要一個人在這兒……”那個孩子卻叫了起來,看了看周圍,聲音裡有一絲恐懼,“這裡……這裡全是空桑人!”
“放心,他們不會虐待你的。我只是去辦一件事,馬上回來。”她想了想,從懷裡拿出一本手劄,扔到了蘇摩的懷裡,“喏,我把手劄全部都翻譯成空桑文了,你應該看得懂。有什麽不懂的回來問我——記著不要給別人看。”
然而蘇摩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她,不說話。這個孤僻瘦小的孩子,眼眸裡的表情卻經常像是個飽經滄桑的大人。
街上還是如同平日一樣,熱鬧繁華,並不見太多異常。只是一眼掃過去,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果然再也不見一個鮫人。朱顏策馬在大街上疾奔,每個路口都看到有空桑戰士駐守,正在挨個地盤查行人,更有許多戰士正在挨家挨戶地敲門搜索,竟是一戶也不曾落下。
靠著腰間赤王府的令牌,她一路順利地過了許多關卡,滿心焦急地往總督府飛馳而去。然而,在一個路口前,她眼角瞥見了什麽,忽然勒馬停住了,抬頭看向了牆上。
那裡貼著幾張告示,上面畫著一些人像,是通緝令。
迎面一張就畫著她熟悉的臉。下面寫著:“復國軍左權使,止淵。擒獲者賞三千金銖,擊斃者賞兩千金銖,出首者賞一千金銖。”
“什麽?”朱顏吃了一驚,忍不住轉頭問旁邊的士兵,“這……這個左權使,不是死了嗎?怎麽還在通緝?”
“哪裡啊,明明還活著呢!”士兵搖頭,“如果真的死了,葉城哪裡會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什麽?”朱顏全身一震,一把將那個士兵抓了過來,“真的活著?”
“當……當然是真的啊!”士兵被嚇了一跳。
“……”她隻覺得雙手發抖,眼前一陣發白,二話不說,扔掉了那個快要喘不過氣來的士兵,一把將牆上貼著的通緝令撕下來,策馬就向著總督府狂奔而去。淵……淵還活著!他,他難道從師父的天誅之下活下來了?
怎麽可能!師父的天誅之下,從未有活口!
“郡……郡主?”正好是白風麟的心腹福全在門口當值,一眼認出了她,驚得失聲,連忙迎了上去,“您怎麽來了?小的剛剛還去府上替大人送了補品呢!不是說郡主您還在臥病嗎?怎麽現在就……”
“白風麟在嗎?”朱顏跳下馬,將鞭子扔給門口的小廝,直接便往裡闖。
“郡主留步……郡主留步!”直到她幾乎闖到了內室,福全才堪堪攔住了她,賠著笑臉道,“總督大人不在,一早就出去了。”
“怎麽會不在!”她一怔,不由得跺腳,“去哪裡了?”
“星海雲庭出了那麽大的事,總督這些日子都在忙著圍剿復國軍,很少在府邸裡,”福全知道這個郡主脾氣火暴,因此說話格外低聲下氣,“今天帝都派來了驍騎軍幫助平叛,總督一早就去迎接青罡將軍了。”
“那好,我問你也一樣,”朱顏也不多說,一把將那張通緝令扔到了他的懷裡,“這上面說的是真的嗎?”
“什……什麽?”福全愣了一下,展開那張通緝令看了看,滿懷狐疑地喃喃道,“沒錯。這上面的人,的確是叛軍逆首!”
“我不是說這個!”她皺眉,“這通緝令上的人,如今還活著嗎……?”
福全一時間沒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問,又看了一眼通緝令,點了點頭,口裡賠笑:“自然是還活著。這個逆黨首領三天之前還帶著人衝進了葉城水牢,殺傷了上百個人,劫走了幾十個復國軍俘虜呢……”
“真的?”朱顏脫口道,隻覺得身子晃了一晃。
“當然是真的。為何有這一問?”福全有些詫異,看著她的臉色,“莫非郡主有這個逆首的下落?”
她沒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摸索著找到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猷地松了一口氣。
沉默了片刻,忽然失聲笑了起來。
“郡……郡主?”福全愣住了。她笑什麽?
“哈哈哈.....”她仰頭笑了起來,隻覺得一下子豁然開朗,神清氣爽,心裡沉甸甸壓了多日的重擔瞬間不見,笑得暢快無比,“還活著……還活著!太好了!居然還活著!”
“……”福全在讓不知道說什麽,滿頭霧水地看著這個赤王的千金坐在那兒,一邊念叨,一邊笑得像個傻瓜。
“太好了!淵……淵他還活著!”
隔著一道深深的垂簾,內堂有人在靜靜地聽著她的笑。
“咕。”身邊白色的鳥低低叫了一聲,抬眼看了看他的臉色,有些擔憂畏懼之色。然而時影坐在葉城總督府的最深處,聽著一牆之隔那熟悉的銀鈴般的笑聲,面色卻沉靜如水,沒有絲毫的波瀾。
她笑得這樣歡暢,這樣開心,如同一串銀鈴在簷角響起,一路搖上雲天,聽得人心裡也是明亮爽朗了起來——想必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她也經受了不少的折磨和煎熬吧。
所以在壓力盡釋的這一刻,才會這樣歡笑。
原來,在她的心裡,竟是真的把那個鮫人看得比什麽都重。
“不過……為什麽師父要瞞著我?還說等著我找他報仇?”笑了一陣,朱顏才想到了這個問題,嘀咕了一聲,有些不解,“淵要是沒死,我遲早都會知道的呀!他為什麽要故意那麽說?”
簾幕後,時影微微低下了頭,看著手裡的玉簡,沒有表情。重明抬起四隻眼睛看了他一眼,卻是一副洞察的模樣。
“算了……師父一向冷著臉,話又少,估計是懶得向我說這些吧?”外頭朱顏又嘀咕了一聲,“讓淵跑了,他大概也覺得很丟臉,所以不肯說?真是死要面子啊……”
重明咕嚕了一聲,翻起四隻怪眼看了看身邊的人,用喙子推了推他的手——你看你看,人家都想到哪兒去了?心裡的想法若是不說出來,以那個死丫頭的粗枝大葉,下輩子都未必能明白你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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