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上次是真的沒錢啊!”朱顏不防他在這個時候忽然翻舊帳,不由跺腳,“我的錢那時候都用來搶花魁了,你偏偏在那時侯問我要,怎麽給得出?”
申屠大夫冷哼了一聲:“上次沒有,那現在呢?”
“這……這次……”朱顏語塞,摸了摸身上,“也沒帶……”
申屠大夫哼了一聲,將蘇摩撇在一邊:“上次診金還沒付,這次又來?你當我是什麽?冤大頭嗎?”
"喂!”她急了,一把上去揪住了這個皺巴巴的老頭兒的衣領,“我剛才救了你的命!信不信現在把你扔回到亂箭底下?”
“我可沒讓你救我。是你自己願意的,我不領這個人情。”申屠大夫卻沒有絲毫懼色,梗著脖子冷哼了一聲,“況且,你把我扔回去了,這世上可就真的沒人能救這個小兔崽子了!”
“……”朱顏氣得要死,卻還真的不敢把他怎樣——就算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萬一這個老家夥嘴上服軟答應,可開方子時隨便改動一兩味藥,蘇摩豈不是照樣被他弄死了?
“那你想要怎樣?”她按捺住怒氣,把他扔回了地上,想說點軟話,可語氣卻還是僵硬,“你……你要怎樣才肯救人?”
“這個嘛……”申屠大夫揉了揉脖子,道,“讓我想想。”
“別想了!說什麽我都答應!”聽到火炮在耳邊轟鳴,看到奄奄一息的孩子在懷裡漸漸死去,朱顏再也忍不住地怒喝,“少囉囉唆唆,快給我先治病!不然要是這個小兔崽子死了,我就拿你一起陪葬!”
仿佛是被她的怒氣震懾,申屠大夫停住了手指,看了她一眼:“這可是你說的,我要什麽你都答應!你發誓?”
“我發誓!”朱顏一把將他扯了過來,"快給他看病!”
“那好,我可記著了……郡主你欠我這個人情,等我將來想好了要什麽,無論什麽條件,你可都得答應。”申屠大夫笑了一聲,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重新在蘇摩身邊坐下,伸出手指頭搭了一下脈搏,又沉默下來。
隆隆的火炮聲不絕於耳。這一次,驍騎軍居然從帝都帶來了火炮,以傾國的力量來對付這小小一隅的漁村,簡直想要把這個地方徹底摧毀一樣。
朱顏躲在殘垣斷壁的樹蔭下,雙手結了一個印,一道若有若無的光籠罩下來,將他們三個人護在了其中,將那些流矢炮火擋在外面。這是一個簡單的防護結界,然而因為炮火力量太大,卻也頗為耗費靈力。
她滿心焦慮地看著申屠大夫給蘇摩看診,想從老人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然而申屠大夫半閉著眼睛,那張皺巴巴的臉上卻是什麽表情也沒有。
短短的沉默中,只聽一聲巨響,仿佛有什麽在遠處坍塌了。
“攻破了!攻破了!”耳邊聽到潮水一樣的叫喊,是驍騎軍在踴躍歡呼。很快,就有一騎從前方戰場馳騁而來,手裡舉著令旗,高聲大喊:“復國軍最後的一處堡壘已經被我們攻破了!青罡將軍有令,結集所有力量,圍殲火場!”
“是!”守在前方關卡處的戰士得令,立刻刷地站起,聚集列隊,隻留了一小部分人看守,便匯入奔往火場的大軍之中。
什麽?復國軍……復國軍敗了嗎?那淵呢?淵他現在怎麽樣了?朱顏忍不住刷地站了起來,幾乎要跟著那些人一起衝入火場。可耳邊卻聽得申屠大夫忽然開口,問:“他這樣有多久了?”
“啊?整整……整整有兩天了!”朱顏不得不停住了腳步,回到了蘇摩的身邊,皺著眉頭耐心回答醫生的問題,“而且情況越來越糟糕,所以我才不得已背著這小兔崽子過來,想冒險找你看看。”
“幸虧你背著他跑來了,”申屠大夫歎了一口氣,放開了搭脈的手指,“再晚得一日,他身體裡的血就要全部蒸發光了。”
“什麽?”朱顏脫口驚呼,“蒸發?”
這孩子是不是最近受了什麽詛咒?”申屠大夫又仔細看了看蘇摩的臉色,翻開他的眼瞼看了一下,轉頭問朱顏,“特別是火系的術法?”
“火系術法?沒有啊……”她愣了一下,“他這幾天一直和我好好地住在赤王府,怎麽可能被人襲擊或者下咒?”
“那就奇怪了。”申屠大夫搖頭,“有烈火的力量侵入了他的身體,將他的五髒六腑灼烤,所以他的身體才會這般滾燙——幸虧他聰明,自己跳入水池,否則血早就烤幹了。”
“……”朱顏一怔,忽地想起了發現蘇摩時的情景——他在獨自修煉那本冊子上的術法,被扔在地上的那卷手冊,豈不是正翻到了第四頁?
第四頁,是五行木之“火”!
她脫口而出:“是了!我想起來了……這小兔崽子在我離開的時候,好像是正在修煉五行裡的火之術!是不是因為這個?”
“什麽?”申屠大夫怪眼一翻,厲聲道,“你瘋了嗎?居然讓他修煉這個!”
“啊?”朱顏往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怎、怎麽了……這小兔崽子想學啊……五行只是入門術法,又沒什麽危害。”
“蠢材!鮫人是不能修習火系術法的!你難道不知道嗎?”申屠大夫氣得臉都皺成了一團,指著她的鼻子,厲聲道,“鮫人誕生於大海,天性屬水。水火不能兼濟,特別是那麽小的孩子,你竟然讓他去操縱火的力量?這不是害死他是什麽!”
“……”朱顏被罵得臉色陣青陣白,卻一聲也不敢反駁。
是了,她當時把手劄扔給蘇摩,便只顧著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完全沒有細想過把那孩子獨自扔在那兒自己摸索著學習,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她是個多麽不負責任的師父啊……簡直是親手把這孩子推入了火坑!
她心氣一餒,便不敢回嘴,怯怯道:“那……那要怎麽治?”
幸虧你背著他來找我。這個世上,除了我也沒別人能救他了。”申屠大夫將那個昏迷的孩子托了起來,嘴裡道,“如果這小家夥出了什麽事,你我可都擔當不起。”
“什麽?”朱顏愣了一下。
然而申屠大夫並沒有回答,只是從懷裡拿出一卷布包,展開來,竟然是整整齊齊一排十幾支銀針,再拿出一個小扁盒子,打開來,裡面各色丹藥俱全。朱顏不由得詫異:這個人在戰火裡逃生時,居然還來得及把全套的行頭都帶在了身上?還真是不容易。
“不過,就光憑一個入門級的五行術,不至於把孩子弄成這樣奄奄一息。”申屠大夫嘀咕了一聲,仔仔細細地開始給蘇摩望聞問切,“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
又一個炮火轟下來,地動山搖,廢墟的斷牆坍塌了下來,朱顏雙手一翻,將掉落的磚石掃了出去,在一邊提心吊膽地看著大夫問診。耳邊是潮水一樣的衝殺聲,顯然那邊的戰爭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她心裡焦急如焚,惦記著淵的情況,卻是一步也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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