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好幾秒。
她從來都沒看過這樣的許星純——無力地躺在她面前,渾身纏滿了白色紗布,一點都動彈不得。虛弱到甚至蘇醒不過來的模樣。
明明當時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是一聲不吭。他有什麽委屈、有什麽難過,從來不在她面前提,從來不主動伸手去索取什麽。
付雪梨撇過頭,紅了眼眶,覺得有些心酸。前塵往事一霎那全部湧上心頭,想起她和許星純兜兜轉轉這麽多年,總覺得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人總是懷舊的,就算口裡否認,再怎麽逃避,付雪梨也沒辦法否認她對許星純仍舊抱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
那晚在她家,許星純最後的眼神時不時在她腦海裡徘徊。
雖然這世上的感情都沒有那麽清白和公平,但她濫用許星純賦的權利,不斷肆意傷害他。她對他那麽壞,讓他吃了這麽多苦,最後他也沒能討回個公道回來。
付雪梨突然害怕起來,其實她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愛自己,自由和無局勢在她心裡也沒有那麽重要。她對許星純的感情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積累下來了。
如果許星純真的熬不過去,就這麽死了,她以後該怎麽辦。連一個好好的再見都沒說過,就要生離死別。
這個城市依舊車水馬龍,夜晚璀璨閃耀,人來人往的街頭。好像什麽都不會變,可是不論什麽時候,打許星純的電話,永遠都是無法接通。
想給他發消息,要反應好一會,才意識到到已經沒這個人了。
他的聲音她再也聽不見了。
無論是溫柔、冷淡還是甜蜜,通通都聽不到了。
還沒有好好地說過話,這個人以後都不在了。
苦情劇裡演的都是假的,付雪梨站在清清冷冷的走廊上好幾個小時,一直等到第二天。都沒有等到許星純蘇醒的跡象。
做演員這一行,不論人後如何狼狽,人前都要保持光鮮亮麗。不論多疲憊無力,攝像頭對準臉的時候,就得笑出來。
付雪梨除了受驚嚇,其他沒有什麽大礙,當天唐心就替她辦了出院手續。剛從醫院大門出來,遠遠看見有幾個穿著製服的年輕警察從車上下來。
外面陽光晃得刺眼。付雪梨黑眼圈濃重,帶著遮了大半張臉的墨鏡,被一大群人圍擁著。公司請了幾個保鏢跟在她旁邊。
唐心耳提面命地告誡,扯過她的胳膊,“現在外面亂成了一鍋粥,你粉絲和何錄粉絲都瘋了,最近別瞎跑。新戲下個月就開機了,我幫你推掉了一部分通告宣傳,你心情不好我理解,那個...許星純是吧,但是你不要有太大負擔,收拾一下心情工作,你安心去拍戲,有什麽情況我會通知你的。”
付雪梨心裡不是滋味,嗯了一聲,表示聽見了。
“最近你和何錄的負面新聞太多,對方團隊拿錢盡量壓下這件事....”唐心絮絮叨叨。
付雪梨轉頭遠遠望了一眼醫院某個方向,轉身彎腰踏進保姆車。
壞心情是收拾不好的,不論多忙,不論心理暗示多少次,總是像烏雲壓頂一樣趕也趕不走。
這幾天付雪梨夜裡經常驚醒,一睜眼,黑漆漆的四周,有一張不知道身在何處的茫然和恐懼感。
大半夜定定地坐著,又會反覆回想起那個夢魘。奄奄一息的許星純,最後蓋上她含淚的眼。只要想著這一幕,她就汗出如雨。
胸口一團鬱氣堵得實在睡不著了,就跑去外面吹夜風,抽煙。抽到腦袋開始發暈,拿起手機給許星純打電話。
未接聽。
再打一次,還是未接聽。
幾分鍾打了好幾通,電話簿密密麻麻都是許星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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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城麟聽說付雪梨出了事,過了幾天就坐飛機來申城看她。約好時間,這會兒兩人正在醫院旁邊隨便找了家西餐廳吃飯。
下午四點談完工作,拍完一組雜志照,她一天都沒怎麽吃飯和休息。可付雪梨還是吃不太下什麽東西,放下筷子,催促道:“你快點吃吧,我等會還要去醫院。”
付城麟抬眉,戳著碟子裡的魚子醬,慢條斯理道:“我總覺得你兩像在演苦情劇呢。”
“滾開,沒心情聽你說風涼話。”
看她難受到要死的表情,付城麟淡定自若,身體往後靠,一副已然預見的模樣,“妹妹啊,哥早就跟你說吧,要你年輕的時候少造孽,這遲早都是要還的。”
付雪梨提不起興致和他玩笑,怔忪坐在那裡。
在記憶裡搜索一圈,說起許星純吧,付城麟印象裡,就是特別抑鬱冷淡的一個人,長得有點小帥,成績特別好。他們初中、高中都是一個學校的,連付城麟都對他有所耳聞——
非常他媽的受這個學校的小姑娘歡迎,秒殺各種類型學姐和學妹的那種。
因為學校論的壇裡經常飄起Hot貼,類似:
【怎麽才能泡上高一的那個特別帥成績特別好叫許星純的學弟】
【許星純他有女朋友了嗎】
【有個理科班學霸他真的好帥,聽說叫許星純,求聯系方式】
【今天早上在校門口值周的那個男生叫許星純嗎?】
【高一九班男生的顏值怎麽如此高?除了謝辭,還有那個班長叫什麽?】
連付城麟都時常不解。在這種年紀受到這麽多愛慕的一個男生,泡妹不是隨便就能泡到手軟?怎麽可能是個癡情種呢?對象還是自己生性放蕩不羈又傲慢的妹妹。
說實話,付雪梨真的不太招人喜歡,付城麟這個做哥哥的都經常被她氣到吐血。
還記得之前付雪梨高中因為流感住院,許星純跑醫院的次數比他這個當哥哥的還勤快。
更恐怖的是。付城麟怎麽都想不到,像許星純這麽寡淡冷漠的人,對付雪梨是真的是好完全到沒原則沒底線。他撞到過幾次,許星純半蹲在地上幫付雪梨換鞋...
好花不常開,好日子不常有。一報還一報啊,唉,但開竅的也不算太晚,看來許星純的好日子快到了。
付城麟默默感歎,撥弄著打火機,“我吧,也能理解你。你嫂子當初出車禍,我就跟你現在一樣一樣的。就想二十四小時陪著她,寸步不離。恨不得躺在那的人是自己....”
“你別說了。”不過是陳詞濫調,說也說不到點子上。一點都不能緩解付雪梨的愁緒。等付城麟喊服務員來結帳的時候,付雪梨突然接到一通醫院打來的電話。
那邊剛剛說了幾句話。
“真的嗎?!”付雪梨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在付城麟莫名其妙的注視下,她慌忙拿起自己的包,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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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純醒過來的消息,實在是太突然。突然到付雪梨一出電梯,就停住了腳步。
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她只是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對許星純說的話,饒是厚臉皮慣了,也真的沒臉再面對他。
看到他,也不知道開口要說什麽。
許星純的主治醫生認識付雪梨,剛剛從普通病房出來,轉身就看到了她,驚訝道,“咦,你來的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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