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勾了勾唇，像是根本沒看到她一般。

　　從前這些人為難她，她可以立刻踩回去，可她偏偏不願意了，不是她寬容，是她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裡，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時間對付這樣一個人?

　　她嫌沒意思。

　　倆人進了屋，見過老爺子，蘇檀把調好的中藥拿出來，還帶了一些藥酒來，為的是讓老爺子入秋後每日擦關節按摩，幫助老爺子恢復身體的，她帶的東西以中藥為主，這些雖然不算特別名貴，可以蘇檀的醫術，真是一物難求，在外面買都買不到。

　　前幾日幾個富商花10萬買她泡的藥酒，她都沒賣。

　　老爺子哼了哼：“又是藥酒！到處是藥味，聞著難受死了！”

　　蘇檀已經習慣他用這種語氣說話，都說老小兒老小兒，老爺子無非是在撒嬌，希望年輕人能多關注他，生了一場大病，老爺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蘇檀笑道：“難聞也得吃，也得擦！不然等您孫子出來，我可不讓他陪您玩。”

　　老爺子一聽，笑得兩眼一眯：“我孫子怎麽樣了?”他盯著蘇檀的肚子。

　　“昨天感受到胎動了。”

　　“是嗎?”老夫人走過來，激動道：“肯定是個皮小子。”

　　蘇檀笑笑，沒否認，老夫人也就有數了，中醫看男女特別準，以蘇檀的醫術，她要是不否認，十有八九是個男孩，老夫人很傳統，總覺得能看到封京墨有兒子，她和老爺子就算死也不會太遺憾。

　　封家的風向都變了，從前對蘇檀態度不好的下人，都變得畢恭畢敬，盡心伺候，蘇檀覺得諷刺，分家之後，封啟明搬了出去，現在在住院，封京墨沒把這事告訴老爺子，怕刺激到他，老爺子到現在都不知道，蔣蓉芳因為生了病沒搬，可今天卻一直沒下來吃飯。

　　蘇檀心裡有數，隻當不知道。

　　老太太卻不滿意：“去叫她下來，就說蘇檀來了。”

　　蘇檀以為她不會來，誰知蔣蓉芳還是來了，一個月沒見，蔣蓉芳樣子大變，許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她臉色蒼白，黑眼圈很重，臉頰凹陷，狀態特別差。

　　她一直低著頭，臉色陰沉，自始至終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蓉芳啊，蘇檀來了，你又不是不認識，怎麽也不知道下來打個招呼。”

　　蔣蓉芳一愣，恨得不行，她抬起頭看向蘇檀，蘇檀和從前沒有什麽差別，依舊年輕漂亮，皮膚有光澤，蘇檀身上有種她羨慕不得的生命力，讓垂危的她心裡酸澀的厲害。

　　從前蘇檀是她兒媳婦，她看蘇檀百般不順眼，後來如願把蘇檀攆走了，誰知蘇檀並沒有如她所料過得落魄淒慘，反而搭上了封京墨，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

　　也是諷刺！

　　她算計了一輩子，都沒有得到什麽財產，可蘇檀呢，她直接攀上了封京墨，輕輕松松就把她這輩子求而不得的東西，握在了手中。

　　蔣蓉芳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是該打個招呼了，畢竟從前你可是我兒媳婦，現在好了，攀上了別的男人，我這是該叫你一聲弟妹了。”

　　蘇檀立刻接過話茬：“大嫂你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弟妹，我都沒意見。”

　　她的笑讓蔣蓉芳覺得刺眼。

　　蔣蓉芳心裡堵得慌，她已經敗了，可蘇檀的出現再一次提醒她，自己敗的有多慘。

　　沒多久，封陵遊拉著薑嫻也進來了，薑嫻見了封京墨和蘇檀，先是一愣，隨即面無表情地坐在他們對面，封陵遊的臉色也很難看，倆人氣氛不大對，看起來剛吵過架。

　　“陵遊，這是蘇檀，你四叔的未婚妻。”老太太出言提醒。

　　封陵遊愣了片刻，手緊緊握住筷子，不知為何，聽到老太太的話，他心裡鈍了一下，從前蘇檀在時，他不知道珍惜，如今她真的走了，他卻心生不舍，他沒辦法否認，他不希望蘇檀嫁給封京墨，甚至不希望蘇檀嫁給任何人。

　　可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他能左右的，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回頭的路在哪裡。

　　“四嫂。”封陵遊最終叫了一聲。

　　蘇檀勾了勾唇，應了一聲，她忽然覺得老太太很有意思，從前在封家還沒發覺，現在倒發覺老太太是個妙人，別的不說，就說提醒蔣蓉芳和封陵遊叫她這事，看起來尋常，實則是逼他們承認自己的身份，是在警告他們，她早已不是從前的身份，由不得他們放肆。

　　一頓飯吃得特別壓抑，蘇檀差點消化不良。

　　飯後，薑嫻頭也不回地走了，理都沒理蔣蓉芳，封陵遊跟了上去，蘇檀注意到蔣蓉芳的臉色特別難看。

　　然而以她的身體情況，怕也活不久，哪怕對薑嫻不滿意，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把人攆出來。

　　這個家，早就不是她的天下了，沒人在乎她的想法，沒人把一個瀕死之人放在心上。

　　蔣蓉芳忽然有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

　　-

　　她心裡堵得慌，便去了醫院。

　　封啟明的情況愈發嚴重，醫生建議他換腎，可醫院沒有合適的腎源，遇到這種情況，醫生都建議家屬提供腎源，使得換腎手術得以完成。

　　小高第一個出來說要給封啟明一個腎。

　　“我真的願意，只要你能陪和我孩過下去，我願意給你。”

　　封啟明感動壞了，若說從前他還對小高有一絲懷疑的話，那現在他都要死了，小高卻願意換腎給她，足以證明，小高貪圖的不是他的錢，而是真心喜歡他這個人。

　　“小高……你真願意?”

　　“當然！只要我能配對成功，我一定捐給你，就算我配對不成功，還有我父母，我哥哥弟弟，封叔叔你別放棄，我不會讓你就這麽走的。”

　　封啟明感動得不行，跟他過了一輩子的蔣蓉芳和封陵遊，都沒有提出給他換腎，小高卻主動提出，他心裡自然暖烘烘的，這些天，小高在醫院一直伺候他，大小便她都不要別人來處理，自己親力親為，他怕她辛苦，讓她請護工，她說怕護工照顧不好，可孩子還在吃奶，她也不能拋下孩子，就這樣她把孩子帶在身邊，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照顧他。

　　活了五十多年的封啟明，第一次嘗到了被人愛的滋味。

　　當下，蔣蓉芳和封陵遊進了門，封啟明把換腎的事告訴他們。

　　“醫生說父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他盯著封陵遊。

　　封陵遊一愣，下意識看向蔣蓉芳，蔣蓉芳哼道：“兒子剛結婚，連個孩子都沒有，你讓他把腎換給你，他一個大男人拿什麽去生兒育女?”

　　“醫生說，不影響正常生活。”封啟明眯著眼，觀察他們的臉色。

　　“怎麽不影響?”蔣蓉芳要炸了：“我們有錢，拿錢去買就是了，五十萬不夠就花一百萬，為什麽要叫孩子來捐?”

　　她一臉怒色，看得封啟明心裡不滿，其實就算封陵遊要捐，他也未必願意，畢竟是他的兒子，他故意問封陵遊這話，不是為了要他捐腎，就是想看看他們會怎麽反應，原本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可小高要捐腎在前，這樣一對比，問題也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