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湛?”
“家院長,上午好。”駱湛隱約察覺了什麽,微皺起眉。
但他很快撫平情緒,開口:“我之前聯系過您幾次,我朋友眼睛的情況我也大致和您提過了,今天就是為這件事過來的。”
“我知道,”家俊溪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靠北牆的沙發,“你們先坐那兒吧。我這兒還有份論文要看。”
“好。”
駱湛隨意應了,看起來絲毫沒有因為這“怠慢”而生出不滿。
他領著身旁安靜的小姑娘,慢慢走到沙發旁,然後扶著她坐下。
大約等了十分鍾,辦公桌那邊終於響起轉椅的輪子壓在地上滾動的聲音。駱湛聽見,手裡動作一停。
幾秒後,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到沙發旁,在兩人對面坐了下來。
“這就是小姑娘的檢查報告嗎?”家俊溪拿起桌上被駱湛用提前準備的牛皮紙文件袋裝好的材料,他沒急著打開,放在手裡掂了掂。
“對,”駱湛開口,“昨天開始所有在貴院進行過檢查的項目和對應的報告單都在裡面了,此外還有她的一些基本資料。”
男人拉開封口,將裡面的材料倒出一段來,粗略掃了兩眼,“嗯,準備得還挺——”
話聲戛然而止。
駱湛等了兩秒,望向對方,只見這位從他們進來時就沒怎麽正眼看過來的眼科專家,此刻卻帶著某種驚異的眼神望著自己身旁的唐染。
“家院長,”駱湛皺眉,察覺有異,“怎麽了?”
家俊溪沒有回應駱湛的話,而是飛快低頭,重新倒出材料掃向患者姓名欄。
“唐染。”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姓唐……她和唐世新什麽關系?”
駱湛眼神微涼,他嘴角輕勾,笑意懶散起來:“唐世新是誰?家院長無緣無故提陌生人做什麽?”
“你可是駱家的小少爺,會不知道唐世新是誰?”家俊溪看向他。
駱湛似乎毫不意外,“你認識我。但應該不是matthew告訴你的。”
“我當然認識你。”家俊溪欲言又止,“算了,這個問題待會再說——你先告訴我,她和唐世新什麽關系?”
“……”
駱湛沒說話,不動聲色地望著家俊溪,想從對方的情緒裡判斷出這個問題的傾向。
家俊溪也察覺了,他冷笑了聲,把文件袋放回桌面,“你想清楚,就算現在看診階段不需要監護人陪同,真到後期手術治療也必須有她的監護人簽字——你瞞不過我的。”
駱湛不語。
事實上他也是因為想到這一層才沒有否認。但似乎也不該承認,畢竟這人提起唐世新的反應算不上和善。
正在駱湛沉默思索的時候,他身旁的女孩突然輕聲開口了:“我是他的女兒。”
“女兒?”家俊溪輕哼了聲,“果然是唐家的孩子。”
唐染問:“你認識他嗎?”
“知道,算不上認識。”
唐染微怔:“那你怎麽認出……”
家俊溪說:“你和唐家這一輩那兄妹倆長得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明顯繼承了半套遺傳基因。”
唐染沉默。
辦公室裡安靜下來。
幾秒後,女孩帶點不安情緒的聲音再次輕響起:“家醫生,你是不是不喜歡唐家,所以不想給我看診了?”
“……”
家俊溪原本是準備至少在最開始一定要做出一副趕客模樣的,但是見小姑娘那安靜又乖巧、還努力藏住不安的模樣,他的話到了嘴邊就怎麽也出不了口了。
尷尬地僵持幾秒,家俊溪無奈說:“倒不是我和唐家有什麽淵源——介紹你們來的那個,那小子年輕時候就和唐家,咳,有那麽點齟齬——他肯定不知道你是唐家的孩子吧?不然就算肯介紹你們過來,至少也會知會我一聲的。”
唐染想說什麽,卻被駱湛主動截走話聲,他坦然淡定:“我和matthew是朋友,之前聽說他和唐家有點恩怨,不知道是善是惡,但是不想因此耽誤我朋友的病情,所以我自己隱瞞了他那邊。”
家俊溪眼神複雜地睨了他幾眼,片刻後哼笑了聲,“駱小少爺倒是挺護朋友啊。”
“……”
駱湛皺眉。
其實從方才剛進辦公室,在和對方短暫地目光相交的一瞬,駱湛就隱約察覺到家俊溪似乎對自己有點敵意。
到方才話裡交鋒再到此時這語氣裡的轉變,他終於確定了這一點。
駱湛問:“家院長好像對我很熟悉?”
家俊溪:“算不上熟悉,一面之緣,只是印象深刻。”
駱湛:“看來是我記性太差。”
家俊溪笑起來,語氣涼颼颼的:“恐怕駱小少爺不是記性差,只是眼光高,性子傲,誰都不放在眼裡,也誰都不愛搭理罷了。”
駱湛擰起眉。
不是不愛聽家俊溪這話,而是他非常承認家俊溪說的是事實——至少在遇見唐染前,這是事實。
他頭腦頂尖,記憶力超群。但對於無關緊要的東西,他從來懶得放進腦子裡浪費空間,其中就包括那些不必要記得的人的名字、長相、身份。
這“不必要”裡,基本上就涵蓋了除去駱家和int團隊的所有人。
——所以即便此刻被家俊溪這樣奚落,他依然沒什麽印象更沒線索,畢竟他從前對他們“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