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哈哈哈……”唐世語笑起來, “這可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了。”
“你放肆!”
杭薇手裡的拐杖重重一敲。
宴廳裡驀地安靜。
唐世語斂去笑意。她淡淡垂眼,望著面前已經蒼老再不複當年的老太太。這樣盯了許久,她垂眼,輕嗤笑了聲。
“剛剛進來時那樣喊,是怕我太久不在,他們已經忘了我是什麽人了。但事實上,我們母女的情分——假如有過的話——那也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斷了。”
“……”
杭老太太身形一僵,握著拐杖的手用力到微微發顫。
說完那句話,唐世語似乎已經沒了再聊下去的興致。她施施然地偏了偏頭,瞥向旁邊被唐家的保鏢隊團團圍住的駱湛和唐染。
停了兩秒,唐世語擺擺手:“麻煩讓讓路,把我女兒和我準女婿放出來。”
保鏢隊為難地看向僵著身影的杭薇。
唐世語笑了下:“看她也沒用,你們圍著的是我女兒——再不放人,我要報警了。我們人民警察的出警速度可不是鬧著玩的。”
保鏢隊被女人那笑裡藏刀的眼神一震,紛紛遲疑地讓出出路。
包圍圈裡的駱湛此時已經從意外裡鎮定回神,他沒有多言,第一時間護著唐染快速向門外走。
唐染懵然地看著那個和自己相像的、氣場強大的女人,有點想停下來說什麽。
駱湛察覺,猶豫之後還是一邊走一邊輕揉了揉女孩頭髮,然後他低下頭靠近她耳邊:“這裡不合適,先出去再說,好不好?”
“……嗯。”唐染回神,輕點頭。
見唐染和駱湛從身旁快步走過,杭薇回過神,她緊攥著拐杖,聲音帶上些嘶啞:“唐世語,你現在這樣帶走她,唐家要付出多可怕的代價、你考慮過嗎?”
唐世語笑,輕飄飄地問:“我為什麽要考慮那種事情?”
杭薇一僵。
唐世語慵懶掃過這偌大宴廳和那些表情複雜的客人們:“我當然知道,用不了多久,所有和唐家有關的負面新聞都會傳出去,鬧得沸沸揚揚。駱家撤資,他們的依附勢力不會留下;船要沉了,中立者也會跟著離場;暗地裡覬覦唐家佔著的這塊蛋糕的敵人更不少……”
“你明知道這一切,那你還要這樣做!”杭薇咬牙切齒地問。“唐家可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你就沒有半點惻隱之心?!”
“……”
唐世語的臉上,最後一點笑意在這句話後被徹底冰封。
她冷冷地望著杭薇:“當年逼走藍景謙、拿死嬰騙我時,你但凡有半點惻隱之心,也不會落到今天田地。”
“你到底還是記恨那件事。”
“我不該記恨?還是說杭女士你期待所有受你傷害的人都能成為輕易原諒的聖人?”
“就算你恨我,你就真要把事情做得這麽絕、把唐家逼到死路上?”
唐世語驀然輕笑:“這就算做得絕了?可我還沒做到最絕呢。”
杭薇皺眉:“你什麽意思?”
“……”
唐世語扣起墨鏡,慵懶地往前傾身。
到杭薇耳邊花白的發旁時,唐世語停下,紅唇微啟,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話。
“!”
杭薇身影狠狠地顫了一下。
下一秒,她驚恐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唐世語,嘴唇都按捺不住哆嗦起來:“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那可太久了,”唐世語施施然將墨鏡扣回臉上,聲音清涼,“母親。”
唐世語轉身,摘了皮手套的那隻手懶抬了下:“不用送,也不要再打擾我的女兒。不然……這個秘密我未必還能再守這麽多年哦。”
望著那道高挑凌厲的豔紅背影,杭薇臉上的最後一點血色盡數褪去。
在“有心人士”的幫助下,駱、唐兩家多年糾葛和當年真相的相關傳聞不脛而走。
唐家醜聞盡出,駱家和附屬勢力從唐家所有企業全面撤資,拋售股份。
一夜之間,唐家集團股價暴跌。
遠在國外的藍景謙盡管在聽聞國內變動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連夜往回趕,但囿於長途航程,等他到國內時,最高的那一潮浪頭儼然已經過去了。
藍景謙在唐染的療養院裡撲了空,隻得又乘上去往k市駱家的專車。
他留在國內的生活助理第一次見他們性子清冷溫潤的藍總這樣一副被觸了逆鱗的冷面,戰戰兢兢地匯報這兩天國內天翻地覆的變化。
藍景謙不耐聽下去,皺著眉打斷:“來龍去脈以後再說,你先告訴我,小染現在確實已經在駱家了是嗎?”
“是,藍總。”
“她如何從唐家出來的?”
“駱家小少爺去唐家給小染辦的生日宴上鬧了一場……”
“杭薇那個性格,肯這樣輕易放人?”
“唐家沒放,”助理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藍景謙,“但是,唐家的唐世語突然露面,自稱、自稱是小染的母親,把人接走了。”
藍景謙猛地一僵。
不知道過去多久,男人才震驚而複雜地回過頭:“你說,誰?”
“唐世語。”助理聲音更輕。
“……”藍景謙放在西褲膝上的手指慢慢捏緊,“那她呢。”
“哎?”
“她現在在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