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杏眸一瞪,“不準抽煙。”
陸北堯目光怔住, 定定看著周西, 隨即眼睛開始泛紅。他喉結動了下,把煙拿下塞回煙盒,唇角輕抬,“哦。”
“缺錢的原因是什麽?”你哦什麽?周西簡直是有些暴躁, 她咬了下牙, 發狠道, “你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叔叔欠了一些錢,我幫還了一部分。”
周西隻覺得呼吸困難,她眼前一片眩暈,她心跳的飛快。
“金額不大, 現在叔叔沒有任何危險。所有的事都解決了,你不要怕。”陸北堯上前,他覺得周西有些不對, 他放緩了語氣,“周西?怎麽了?”
周西抬腳踢在他的膝蓋上。
穩狠準, 精準命中。
陸北堯垂下睫毛,疼的眉毛一抖。但心裡那個巨大的空洞瞬間就有了著落,他看向周西, 眼睛猩紅,“西西?”
傷害是存在的,陸北堯做錯的事也是存在的,“我做錯了事,西西,你不要自虐。”
他單膝落地,深邃泛紅的眼睛看著周西,“西西,對不起。”
“知道全部的那一刻,我想殺了我自己。我死都不夠,我不知道該怎麽贖罪。”陸北堯的聲音沉到啞,有些話,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醫生說你不想回來,我知道你不想回來的原因,你不要我了。”
導演和製片互相攀著肩膀從餐廳出來,乍然看到周西和陸北堯,一站一跪。愣了下,兩個人全酒醒了。
陸北堯那麽驕傲的人。
周西呼吸急促起來,有什麽東西似乎要破土而出,她是在逃避。這份感情裡,她累了,太多的事讓她喘不過氣。她急切的想要脫離,她不想面對陸北堯,也不想面對這一切。她是個懦弱的人,她躲了起來。
他們的驕傲都被現實生生磨碎了。
漫長的沉默,周西轉身大步就走,她一路跑上樓梯。進入房間,房門關上。
陸北堯抬頭看深沉的夜幕,強行把所有情緒都壓下去。
陸北堯起身冷靜了幾秒,拿出手機打給周西的主治醫生。
撥號時,他的尾指微微顫抖。
周西心裡亂的厲害,她用盡全力,撥開濃霧一步步往前走。窺見真相,窺見那個膽怯的靈魂。
她麻木的走到床邊,拿起手機打給董阿姨,那邊接的很快,董阿姨說,“西西,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周西踢掉鞋子蜷起腿把下巴抵在膝蓋上,淚一直在流,控制不住,她盡可能讓自己的聲線平穩,“我爸睡了嗎?”
“沒呢,在看電視。”
“把電話給他,我問他一點事。”周西快速說完,咬了下手背,讓自己冷靜。
“好的,我這就去叫。”
周西握著手機,記憶紛遝而至。
明媚燦爛的陽光,她抬眼看到清冷漠然的少年。他回頭,四目相對。
周西大大方方看著,帶著探究,他先移開了眼。
第二次,她在餐廳門口自我介紹完,陸北堯耳朵泛紅。他皮膚白,紅起來就特別明顯。他什麽都沒說,轉身匆匆就走,飯卡落到了地上。
化學系的陸北堯,系草。
第三次,周西拿著飯卡把他堵到走廊。周西心跳飛快,看著他的臉,明明什麽都知道還偏要問他的名字。
周啟宇的聲音響起來,“西西?”
“爸爸。”
“西西怎麽了?你哭了嗎?聲音怎麽啞啞的?”周啟宇立刻緊張起來,“工作不順利?還是誰欺負你?”
周西聲音不對勁,他一聽就聽出來了。
“西西?寶寶?你說話,爸爸在呢。”
“爸爸,問你一件事。”周西深吸氣,說道,“你拿了陸北堯多少錢?為什麽?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周啟宇腦子嗡的一聲,握著手機的手一直顫抖,“西西?爸爸錯了,爸爸對不起你。”
“怎麽回事?你先不要認錯,我得聽了才知道是誰錯了。”周西盡可能讓自己冷靜,說道,“你不要激動,也不要哭,我們好好聊聊好不好?欠人家的總得還。我現在也賺錢了,老這麽不明不白的花人家的錢,不合適對不對?”
周西話說的艱難,胸口悶著疼,“他出了多少錢?”
以前陸北堯的片酬卡一直在周西這裡,突然沒錢了,周西只是疑惑他的錢怎麽花那麽快,並沒有多想。後來陸北堯把卡拿走了,周西以為他是變心了,氣的不想多問。
家裡出事了,她什麽都不知道。她依舊不知世事的吃喝玩樂,閑暇之余在網上跟人對線,糾纏著陸北堯,要他陪。
“我辦了一件錯事,挪用了公司的錢,一七年的事。對不起,西西,我犯了大錯,我想賭一把,賭不能沾。一步錯步步錯,到最後覆水難收。我原本想讓你和小北走,保全你們。他不同意,非要把這個帳填上。能賣的都賣了,他湊了兩億。小北是個重情義的人,他對你是真心的。”
周啟宇從太太去世,就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女兒身上。他想給周西留下能花一輩子的錢,就算將來陸北堯知道了周西的病。他離開,周西也能好好過日子。
一五年一六年公司只是漸漸沒落,到一七年他是全崩了,他投資的項目是騙局,他掉進去了。他孤注一擲,轉移資產,打算送周西去海外。他給自己找好了路,大不了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