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蕭晨叫她,“你沒事吧?”
周西很輕的呼吸,鼓起勇氣拿起鏡子看自己。第一次剪這麽短的頭髮,頭髮剪掉就沒有了,有些東西也隨之失去了。
長大就是要做出選擇,失去一些東西。蛻變,就是撕裂的過程。
周西心口有一些疼,說不出是什麽情緒。
“沒事吧?”
其實短發更好,凸顯出了五官,這樣上鏡頭也會更有質感。周西胸口起伏,唇角揚了下,嚎啕大哭。
有很多東西,隨著那一場車禍,那一場清醒,失去了。她很清楚自己失去了什麽,醒來,她還是她,但她已經不是她了。
導演和蕭晨都嚇到了,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周西。
周西把臉埋在手心,她哭了五分鍾。抬手擦臉,沒有化妝,她的睫毛濕漉眼眸清澈,“我好了。”
一句我好了,周西在之後的十天訓練裡沒有哭過一聲,再苦再累都扛住了。一個完全的新手想在短時間內散打有模有樣,能演出那個凶狠的架子,需要吃很多苦。周西過去二十六年的苦,都在這一段時間吃了。
周西除了每天睡覺的六個小時,幾乎都在拳台上。
她原本以為自己很難入戲,畢竟治療吃藥影響了一部分共情能力。但走到拳台上,被教練揍了一拳,她忍著淚爬起來,就知道這一步邁出去了。她認真的做,努力的拚搏,屬於她的永遠不會消失。
當年周西被攝影師騷擾,後來陸北堯教她防身術。教了大半年,周西就學會個扇耳光踹襠,正經的一點沒學會。
周西嫌苦嫌累怕疼,什麽都不行。
教練一腳把她踹到圍繩上,周西半晌沒喘過氣。這要是放以前,她早就氣哭幾回了,拉幫結派找人把教練乾死。但她在,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必須得站起來。
周西低著頭喘氣,汗水順著她的下巴往下滴。曾經陸北堯也這麽苦過吧,她順著陸北堯的路走過來,一步步走到現在。
“你的力量太小了,我不要求你立刻力量上來,畢竟你不是專業的運動員。但你的技巧得到位,不能差太多。”教練嗓音嚴厲,“在賽場上,沒有人會對你仁慈,沒有人會等你調整。站起來,繼續。”
周西沒動。
“聽見了嗎?站起來,你今天打到我一次,我算你贏。”
導演死死拉著蕭晨,怕蕭晨上去跟教練乾架。教練是職業運動員,一拳能把蕭晨錘到地心。
“媽的!周西是運動員嗎?周西是演員。憑什麽拿運動員的標準要求演員?瘋了吧!”蕭晨氣的眼睛都紅了。
那邊周西緩緩起身,再次站起來。汗浸濕了她的頭髮,她抬起眼。
抬手凜冽拳頭直奔教練的臉,教練側頭,周西抬腳踢了上去。熟悉的踢襠,教練抬手擋住,“違規!”
周西這回一拳砸到了教練臉上,力道依舊不大。並沒有把教練怎麽樣,但打到了。
周西穿著黑色運動裝,戴著黑色拳套。
她往後退了一步,抬起下巴一瞬間目光羈傲。拳擊手套向下,挑釁的非常傲氣。
教練:“……”
不管用什麽手段,她打到了。
導演的動作停住,這瞬間的周西就是陳星。她的眼神太狂了,從底層廝殺上來的人,眼神怎麽可能柔弱怎麽可能純良?陳星就是該有這麽狂的眼神。
“算你贏。”教練擦了下臉,說道,“繼續。”
周西幾乎把所有包袱都放下,她沒有優越的背景,她沒有任何靠山,她就是無依無靠的陳星。周西靠在圍繩上,抬起頭看暗沉的天空。
頭疼的厲害,周西轉身就吐了。
“隊醫!”蕭晨瘋狂喊道,“隊醫呢!快點!”
周西被打到胃了。
在床上躺了一天,胡應卿就進組了。十二月十二號,《冠軍》開機。
沒有媒體也沒有粉絲,胡應卿悄悄進組,周西也是。他們這個電影拍的非常低調,導演還是擺了個香爐,他們按照規矩拜了拜。
胡應卿轉頭打量周西,周西這造型絕了。
周西短發,穿著煙灰色外套,搭配一條牛仔褲。跟《深宮亂》劇組完全兩個人,胡應卿把香插上,回頭遞給周西一瓶擰開的水。
“訓練感覺怎麽樣?”
“疼。”周西喝了一口水,“謝謝胡老師。”
胡應卿還是覺得挺魔幻,周西現在的狀態其實是有些入戲。他進組是扛下所有人的反對,接下這部戲。
他個人非常欣賞周西對演戲的熱忱,他就是個戲瘋子,他覺得這是信仰。他覺得周西跟那些拍戲撈錢的人不一樣,周西也有信仰。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看,怎麽覺得周西不適合演電影,怎麽不適合競技題材。
胡應卿依舊相信周西。
他信了,他來了。
不虛此行,周西太颯了。他看過劇本,周西現在已經有陳星的感覺。短頭髮,目光沉靜,看上去與世隔絕的孤僻。
“演員就是這樣,要挑戰不同的角色,就要吃不同的苦。”胡應卿敞著腿,單手插兜打量周西,“你現在的形象,實在——我想你的粉絲,一定會非常震驚。”
《深宮亂》是十二月一號開始播,第一周就已經爆了。單台收視率達到了2,周西的個人數據也上去了,就是周西一直沒有發微博,也沒有營業。她只在首播當天,轉了官博的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