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能扛疼。
陸北堯全部解開,看到肩膀上的繃帶已經被血染紅。果然,傷口裂開了。
新聞是真的,他拍戲跳車肩膀被鋼條劃了下。縫了十幾針,劇組人多口雜,實在是掩不住,就傳出來了。劇組給他放了十天假,他就自行出院回S市,去看過周啟宇。又想見周西,可交通全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雪全停。
他只能開車過來。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剛剛周西抱他又碰了下,傷口就裂開了。陸北堯咬著煙,長手撈起行李箱裡的醫藥箱,取出剪刀和紗布。
一支煙抽完,他換好新的繃帶。把帶血的繃帶扔進垃圾桶,房間裡有濃重的血腥味。
陸北堯赤著上身去洗手間衝手上沾染的血跡。
抬眼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有一些狼狽。最主要的是孤獨,他很想周西,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周西在一起睡覺了。
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很空曠。他最近失眠很嚴重,不是沒時間睡覺,是睡不著。一想到周西,就睡不著。
沒有關的水管,水流潺潺,在寂靜的黑夜裡十分清晰。許久後,陸北堯洗了一把臉,關掉水龍頭,回去躺到床上。
夜很寂靜,身邊空空蕩蕩。沒有人會粘著他睡了,沒有人會半夜迷迷糊糊的過來親他,似夢囈的叫他老公。
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不知道離開對方之後該怎麽生活。以前他忙,他是充實的,他知道身後有周西,回家有一盞燈,他有歸處。
他怕周西的病,他怕周西永遠不愛他了,他怕未來長路漫漫,再沒有那麽一個人巧笑嫣兮等在前方。
人生的盡頭,是否還有她呢?
如果沒有,那人生還有什麽意義呢?
窗外雪落無聲,靜靜覆蓋大地。
暴雪停的短暫,下的漫長。一夜過去,整個世界陷入一片寂靜的白。周西睡了一個漫長的覺,夢裡父母恩愛,她騎在爸爸的脖子上,身邊是纖瘦漂亮的媽媽。隨即夢境一轉,媽媽披散著頭髮歇斯底裡的掐住她的脖子。
周西看著她的手逼近,她叫媽媽,媽媽不再認識她。那雙手越纏越緊,周西喘不過氣,她恐懼到了極點,淚流下來。
沒有人救她,夢境再轉。天地陷入一片火焰之中,到處都是奔走的怪獸,他們長著血盆大口。世界末日,她逃到一個高樓上。腳下有風,底下是看不見的黑暗,她聽到石塊墜落到風裡的聲音。
周西再往後退就要墜入萬丈深淵,她惶惶不安,轉身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男人有力的手臂緊緊攬著她,他說,別怕。周西抬起朦朧的眼,看清男人的臉。
周西猛然清醒,坐起來本能的扶著腰,後知後覺發現沒之前那麽疼了。她拿起床頭的手機看時間,十一點半。下午三點拍戲,十二點半就要從酒店出發。
周西扶著腰去洗手間洗漱,得洗澡把藥膏洗掉。
電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周西拿起來看了看,等響到第二遍才接通,她把手機放到耳朵邊,“你好。”
“西姐,我是小飛。”小飛的聲音落過來,說道,“北哥在你那邊嗎?”
“怎麽了?”周西蹙眉,她對陸北堯團隊的所有人觀感都不是很好,幾乎沒有什麽來往。最初跟陸北堯分手的時候,拉黑了小飛的電話,這應該是他借的手機。
“北哥身上有傷,你知道嗎?”
周西眉頭皺的更緊,擠牙膏的手頓住。
“拍戲的時候從車上摔下來,被車上的鋼條劃到肩膀,挺重的。醫生建議他臥床,他提前回S市了,沒帶人,今天我過來找他。也沒見到,我怕他出事。”
“骨折了嗎?”
“沒有骨折,就是縫了快二十針。”
“他在我這裡,我會勸他去醫院。”
陸北堯以前受傷也是瞞她,什麽都不說。發生了這麽多事,他還是什麽都不說嗎?周西不敢想到底是多麽大的一個傷口,需要縫快二十針。
他還從S市開車過來,還給她做蛋糕。
又幫她按腰。
而周西什麽都不知道,陸北堯是個狗吧?周西從不說髒話,但對上陸北堯,她真是想打人。
“西姐,北哥很愛你,你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小飛在那邊說著都快哭出來了,他說,“你出車禍那天,他第一時間就讓我回來了。是我沒用,我沒訂到立刻飛回來的機票,給耽誤了。北哥最近失眠很厲害,每天都要吃藥。他以前不這樣,西姐,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你們感情的事,我一個外人不應該多說。但真的不是外界說的那樣,他一點都不愛你。不是的,他只要有機會,不管多忙多累都會回去。我跟著北哥做了四年助理,我拿性命擔保,他沒有劈腿沒有花心沒有對不起你。他在劇組,都不會看別的女演員。不管別人說什麽,他都說他有你。”
陳舟為什麽那麽討厭周西,陳舟是陸北堯的經紀人,經紀人掌握著更多的權利,經紀人是賣家,藝人是商品。他們有著共同的利益,陸北堯為了周西放棄了太多東西,損壞了他的利益。
小飛是一個旁觀者,看的比較清楚。他拿著陸北堯的錢,幫陸北堯做事。
陸北堯是個很冷漠的人,跟他們關系都一般。小飛就見他對周西,一片熱忱,像個真人。這輩子,除了周西,可能沒有第二個人能在陸北堯的世界裡滿天滿地的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