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個麥辣雞翅,中份薯條,奶昔。”
熟悉的聲音,陸北堯回頭就看到了周西,周西眨眨眼,揮揮手,“嗨!”
陸北堯耳朵瞬間滾燙,他甚至不想抬頭看周西,他整了下身上的工裝就移開眼。周西穿的非常漂亮,像是電視裡走出來的公主,皮膚雪白細膩,眼睛很大。整個人都透著股矜貴的勁兒,童話裡的公主也不過如此吧。
“小北,愣什麽?裝薯條。”
陸北堯裝好薯條,面無表情回頭放到托盤裡,沒有看周西也沒有像對待其他顧客一樣說您好。不想說,也說不出口。
他渾身都不自在,好在周西並沒有站多久,她點的全是不需要等待,拿到就走。晚上七八點,正是上客高峰期,他沒有去看周西坐在那裡,麻木的忙碌。
晚上十點客人少了,他今天的工作也結束了。他去後面員工休息室簽名,記下自己的工作時間,換掉身上的工裝。他套上黑色衛衣,走到洗手間拚命的洗手。洗了好幾遍,他把手湊到鼻尖前,還是能聞到油炸味。
陸北堯整理好衣服,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出門就看到等在門口的周西,她笑的一臉燦爛。
“哈嘍!”
陸北堯把衣袖放到身側,衛衣質量不好,穿久了就會起球。他看了周西一眼,周西面前桌子上擺著的薯條和雞翅全都沒動,可能就吃了一口,不合口味就放下了。
麥當勞對於陸北堯來說挺奢侈,至今他也沒吃過。
周西把背包甩到肩膀上快步走到陸北堯面前,“晚上你還有事嗎?”
陸北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他們之間差距太大了,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寒風席卷而來,果然聽到周西小聲驚呼,“好冷。”
陸北堯往旁邊站了下,試圖擋住風,隨即發現無濟於事。他等周西出去才松開說,門合上他把手裝進衛衣口袋。魔都的冷是穿透皮膚沁入骨頭縫,又潮又陰寒。
“你穿一件衛衣不冷嗎?”
“不冷。”陸北堯終於是說了今天第一句話,語調仍然是清冷。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號。”周西跳著到他面前,說道,“你知道世界末日論嗎?”
廣場上有很多人,陸北堯看周西幾次快撞到別人,看的心驚膽戰,但也不敢碰她。他知道世界末日論,可沒什麽興趣,對於他來說,沒錢就是末日,跟時間無關。
他今年大一,還有四年才能畢業。他們的專業,應屆畢業生普遍工資幾千塊,在這樣的城市,幾千塊可能就只夠溫飽。回老家,老家那邊生活成本低,但工資相對也低。他媽生病每年都要吃藥,父親賺的錢不夠母親買藥。讀大學還申請了助學貸款,賺錢就要還貸款。
今年他二十歲,畢業時二十四歲,還兩年貸款二十六。車房全沒有,談戀愛結婚遙不可及。周西生在金字塔頂,長在富貴窩裡,同寢有人八卦周西的背包好幾萬,這樣的背包她不到一個學期換了七八個。
陸北堯無法想象,一個背包三四萬那是什麽家庭。他的包超過二十塊,都覺得奢侈。他們之間有著明明白白的鴻溝,無法跨越。
“你現在回學校嗎?”
“嗯。”陸北堯看不遠處的公交站,最後一趟回學校的車已經開走了,他是要走回學校了。
“你要不要去看電影?”
沒看過,沒興趣,不想去。從這裡走到學校要兩個小時,陸北堯已經站了半天,再走兩個小時。他能堅持,他懷疑腳上這雙莆田運動鞋不能堅持。
“我請你看電影怎麽樣?”周西繼續往後退,陸北堯一把拉過她,電動車疾馳而過,差點撞到周西。
周西嚇一跳,陸北堯松手,耳朵已經燒的不行了,周西身上的香氣全落了過來,非常清新的花香。微甜似乎帶一些梔子花香,細嗅又不知其味。
“你好好走路。”陸北堯好看的眉毛緊蹙,說道,“不要退。”
“你救了我一命。”周西順杆爬,她追了陸北堯半年,陸北堯無動於衷。剛剛陸北堯握住她的胳膊,雖然很短暫,但還是碰了。周西看著陸北堯好看的臉,心裡生出衝動,她擋住陸北堯的去路,下巴微抬,“陸同學,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那,請你看電影好不好?我已經買好票了。”
陸北堯:“……”
“我這個人知恩圖報,以身相許和請看電影,你選一個。”她俏生生站在面前,強勢的仿佛土匪。
五分鍾後陸北堯被周西帶到了電影院,雖是深夜,可等待看電影的人特別多。周西買的是國產《二零一二》,票價三十五。
“你要不要喝東西?”周西湊到零食區,巴巴往裡面看。
陸北堯看著她的頭頂,有一萬句想吐槽,剛剛你的奶昔喝完了嗎?又點。
“可樂雪碧?爆米花?”
陸北堯在看上面的套餐價,就那幾顆爆米花二十塊一盒,搶劫呢?他第一次來電影院,不知道物價這麽高。
“我要兩杯雪碧,一盒爆米花。”周西從背包裡拿出錢包。
陸北堯長手越過周西,把一張五十遞給售貨員,臉有些熱,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一杯雪碧,我不喝。”
“你晚上不喝雪碧,怕胖嗎?”周西抬頭看他,“可以喝水。”
陸北堯沒說話,但售貨員已經看明白了,嗤了一聲轉身去裝爆米花。陸北堯站著,有種被當街扒掉衣服的感覺,但他還是沒有多點一杯雪碧。他站的筆直,單薄清瘦的脊背如削薄的竹片,鋒利冷然。他漠然接過售貨員送來的雪碧和爆米花,退到周西身邊,“幾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