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閉嘴。”他聲音很淡,卻卷著風雨欲來的氣勢。
魏靖回想起之前停車場他揮棍子時毫不猶豫的神色,竟也一時說不出話。
“林清野。”站在一角的那個漂亮女人終於開口說話,踩著高跟鞋走到他面前,“你多大人了,懂不懂分寸,怎麽還跟以前一個德性?”
傅雪茗站在這警局中都是金光閃閃的。
許知喃站在林清野身後看著傅雪茗,不得不承認,他媽媽的確長得非常漂亮,獨具韻味。
“你自己不要臉無所謂,打人殺人我都懶得理你,可我和你爸還要臉!我求你了,替我跟你爸考慮考慮!”
林冠承勸道:“行了行了,別動這麽大火。”
林清野下頜微抬,自嘲地笑了聲:“哦,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兒子啊。”
突然,“啪”一聲響。
傅雪茗巴掌甩下來,女人胸腔起伏,不知怎麽突然暴怒,嗓音尖利,方才的端莊高貴都不存在。
“你以為我想要你這種兒子嗎!”
周圍幾人都愣住了,就連魏靖都沒反應過來這走向,路西河把煙從嘴裡拿下來,不自覺站直了。
許知喃也同樣,對這一幕猝不及防。
盡管之前聽季煙說過林清野和他家庭關系不睦,但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突然就動手的場面。
明明在停車場發生的那一幕,林清野雖的確太過衝動,但也不是最先施惡的一方。
怎麽能就這麽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下去那一巴掌。
林清野被扇得頭側過一個角度,許久沒動。
周圍其他人也不知說什麽,一時安靜下來。
傅雪茗眼裡滿是厭惡,絲毫沒有因為氣急打下那一巴掌的後悔,瞪著他冷聲:“你死了都是罪有應得。”
林清野舌尖掃過後槽牙,重新直起身:“行。”
他後退一步,看著傅雪茗,哼笑一聲,“可惜不能讓你如願了。”
他說完,看向路西河,又朝許知喃抬了下下巴:“麻煩你送她回去。”
而後轉身就走。
林冠承皺眉斥一句傅雪茗:“你又說這些做什麽!”
傅雪茗恨極了,眼眶通紅:“你看他這樣子!他有一點悔恨過嗎!?”
周圍明明很安靜,只有林冠承和傅雪茗的聲音,可許知喃卻覺得嘈雜的很,亂哄哄的。
她看著林清野的背影,忽然覺得落寞。
想起那天他喝醉來她店裡,猩紅著眼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許知喃腳步一動,最後朝他跑過去。
夏夜的暖風輕輕吹。
林清野剛坐進車,副駕駛門就被拉開,許知喃微微彎下腰,靜靜看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到傷心難過的情緒。
可惜失敗了。
林清野神色淡漠,側了下頭,淡聲問:“你過來幹嘛。”
許知喃自己都不知道她跑過來幹嘛,只是下意識覺得不能就這麽讓林清野回去,剛才跑的太快,這會兒膝蓋都有些發疼。
想不出什麽所以然,她乾脆直接坐進車。
“我不送你。”林清野說,“讓路西河或者那個警察送你回去。”
他沒看她,手扶著方向盤,目光落在前方,傅雪茗那個巴掌使了很大的勁兒,這會兒紅也跟著泛出來,還有被指甲劃到的一條細細的傷痕,加上他本就是冷白膚色,那幾道紅更加顯眼,像是什麽恥辱印章,蓋在他臉上。
他額前碎發有些凌亂,微微頷下首,擋住落在他側臉上的清冷月光,晦暗不清。
遮住了少年臉上的傷痕和……自卑。
許知喃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明白過來了,在白天網上的那個采訪視頻中,林清野在說出“那時候,我還挺自卑的”的時候,為什麽會露出那樣無奈又妥協的笑容。
他憑著自己的卓越天賦,站上舞台,閃閃發光,底下是山呼海嘯般的尖叫和掌聲,從六年前那個黑暗無邊的雪夜中走出來。
也終於鼓起了勇氣對許知喃說“讓我再喜歡你一次吧”。
可他的母親當著眾人的面再次扒掉了他重新塑起的自尊心。
少年人的自尊堅韌又脆弱,他和那個家庭分裂孤立,想用自尊重新塑起銅牆鐵壁,可在這一刻依舊砸了一地的斷壁殘垣。
還是當著許知喃的面。
於是再次向她展現出了抗拒的一面。
許知喃盡量不讓自己盯著他臉上的巴掌印看,輕聲問:“你沒事嗎?”
“下車。”他執拗。
許知喃沒動,警局裡其他人也沒有出來,大概是在處理其他事宜。
林清野側頭看她:“再不下車,你就跟我一塊兒回去,到時候可別哭。”
許知喃一頓,總覺得他現在的狀態不太正常,盡管從臉上看不出其他,她正猶豫著,車門落鎖,林清野疾馳出去。
在堰城光怪陸離燈光下的夜生活中,一輛黑色跑車疾馳而過,一路開到明棲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許知喃被他拽著手腕,一路跌跌撞撞,到他住的公寓門口。
輸密碼,進門,她被推著肩膀壓到牆上。
沒有開燈,客廳窗簾也拉得緊閉,看不清人,只能感覺到林清野不斷逼近的壓人的氣息。
說到底,盡管和林清野分開了,但她心底的林清野總是冷靜自持的,直到這一刻才開始覺得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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