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便是跟朋友說她想起平川大學。
林清野睫毛輕顫了下,用力抽了口煙。
他其實並不確定自己到底是為什麽會選擇平川大學,只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決定,而後才想起了那天聽到許知喃也說了想要去平川大學。
不過一年後,便證實了他的選擇做的沒錯。
許知喃的確是考上了平大,並且還通過他某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讓兩人產生了聯系。
至此,林清野也不覺得自己是喜歡上了許知喃。
喜歡這個詞離他的認知太過遙遠。
但他對許知喃的感覺又的確不同,林清野將此看作是之前那個雪夜初遇所產生的執念。
兩人這個關系持續了許久。
林清野很聰明,也的確是有一副足夠吸引人的好皮囊,懂得怎樣讓人喜歡上他。
在這段關系中,看似是他在上,許知喃在下。
但卻從來沒人知道在不為人知的那些年裡,他是怎樣一次次在夢中見到她,又是怎樣步步為營才能到這一步。
就像那個刺槐樂隊最後一次在酒吧駐唱,許知喃來看他演出的夜晚。
演唱結束,兩人在酒吧側門外見面,卻猝不及防下起一場暴雨。
又是這樣的情況,讓他恍然間想起了多年前的夏季雨天,他那把被遺落在樓扶手上沒有被拆開過的傘。
許知喃問:“你有傘嗎?”
林清野笑了聲:“沒。”
許知喃站在屋簷下,看著暴雨犯愁。
林清野彈了彈煙灰,側頭:“跑?”
“啊……?”
許知喃還在猶豫,林清野已經將外套脫下來套到她身上,直接拉著她的手衝進了雨幕中。
泥濘水坑裡的雨點濺起來,打在小腿上,冰涼的。
***
當時的林清野並不知道,許知喃一直覺得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像下雨天,她會打傘,而林清野則會拉著她在雨中狂奔。
但許知喃也同樣不知道,其實從一開始,林清野就是那個願意為她買傘的人。
***
也許是從一開始林清野接近她的契機就是錯誤的,這段關系注定不可能長久。
當著眾人的面,林清野被潑了那一瓶子的水,被罵了混蛋。
他的確是個混蛋,他自己也清楚。
只不過他原以為自己也能依舊像混蛋那樣輕松地將許知喃從自己的生活中摘除出去,已經擁有過、勝利過,看過她紅著的眼眶,那點執念也終於可以消了。
卻沒想到等著他的卻是日甚一日的煩躁和醋意。
直到某次許知喃平靜地看著他,就連聲線也波瀾不驚。
她說:“因為,我發現你好像很喜歡我。”
他的秘密被抓住了。
他那顆真心也終於被直白的揭穿徹底剝開。
過去來自家庭的創傷使他永遠不想主動去表示自己的喜歡,因為再也不想碰到一次像傅雪茗對他的忽視冷淡的感覺。
可眼前是許知喃。
他認了。
認栽了。
哪怕當時許知喃看上去已經完全放下,他對她而言也只不過是一個從前遇到的不值一提的人渣。
可他還是將好不容易塑起銅牆鐵壁的自尊心放下,狠狠踩在腳底。
他甚至不敢觸碰她,手撐在自己膝蓋,彎下背,視線和她齊平。
他卑微懇求:“阿喃,讓我再喜歡你一次吧。”
從此,他慢慢向許知喃剖開了那個真實的自己,也被她知曉了自己所有的自責和厭棄。
那個被傅雪茗打了一巴掌的林清野。
那個沉溺於哥哥死去那天的林清野。
那個被母親視為仇敵的林清野。
他不再是從前許知喃以為的那個樣子了——高高在上,受所有人追捧,自傲狂妄。
但他可以深陷泥潭無法自拔,也依舊可以光芒萬丈讓所有人都仰視。
他一頭藍發,在音樂節山呼海嘯中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林清野。”
他舉著獎杯,說:“你的生日禮物我贏回來了。”
他在她害怕時將她摟進懷裡,重複地低聲哄:“我在。”
他站在晨光熹微的台階之上,說:“你相信我,我是林清野啊。”
他躺在爛尾樓頂樓的破木板上,說:“愛你啊。”
……
許知喃以前看童話書,最後公主總是和她的白馬王子一起。
但林清野完全不符合普遍定義的王子。
童話書裡的王子有帥氣的外表、顯赫的家世、騎著一塵不染的白馬,英姿颯爽,披荊斬棘砍惡龍,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迎來他的公主。
所有的惡龍或荊棘都是為了讓他更顯英勇威風。
但林清野不是,他沒有那一塵不染的白馬,途中的坎坷甚至直接砍斷了他的腿——身陷囹圄,動不了了。
他入獄了。
從前瀟灑恣意、無所禁忌、不被任何人束縛的林清野入獄了。
起居安排都要聽從安排,按時起床吃飯、按時統一勞動、按時洗漱就寢。
可看似一切井井有條,實則混亂不堪,那是一個被各種罪惡填充的地方。想要在這樣一個地方生存,只能將自己同化。
想要不被欺負,自己就得夠狠讓人忌憚。
剛進去時很多人都看不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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