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武此時靠在二樓扶手上,一臉淡定地望著樓下。
就在江老板話音剛落之際,台下突然就發出一連串歡快流暢的旋律,晴也用所有人耳熟能詳的《土耳其進行曲》開場,八分音符連貫而成,變奏活潑輕盈,曲子節奏很快,瞬間把人的注意力全部吸走,她的一雙手靈活快速地遊走在黑白鍵之間,仿若出神入化一般,第二段的十六分音符晴也的手速越來越快,如一瀉而下勢不可擋的激流,不斷推向高潮,然後幾個跨度直接就跳到另一首莫扎特的《C大調奏鳴曲》。
晴也也不知道這位賈總到底要聽莫扎特什麽曲,所以乾脆來了個大串燒,就這樣越彈越流暢,雖然這架鋼琴很屎,也不知道從哪裡搬來的,但她的感覺倒慢慢回歸了,所以越彈越有感覺。
因為沒有譜子,也沒有時間給她上網準備,所以她基本上只能根據記憶盲彈,至於有的不大能記得的部分,她就隨意發揮,在外人聽來毫無違和感,反而她優美的身姿和流暢的琴音給人一種很享受的感覺。
邢武低頭點燃一根煙,身影立在陰影之中,眼裡的光更加濃烈了一些,他記得去年大黑交了個女朋友,職高的,長得真是辣眼睛,花臂他們見到大黑就調侃他吃飯不看菜,眼睛一蒙全是貂蟬,搞得後來大黑也不好意思把對象帶出來,總感覺拿不出手。
邢武倒是覺得自己選的女人,喜歡就好,直到這一刻,他才體會到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女朋友是件多麽驕傲的事,那靈動的琴音從晴也指尖流淌到每一處時,邢武竟然會有種為她感到驕傲的感覺。
最後晴也以莫扎特《虛偽的善意》歌劇裡的旋律作為結束,其實具體譜子是啥她也記不得了,反正大概率她隨便瞎彈這個場子裡面的人也絕對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莫扎特的,還是他們小學音樂老師的,所以她就根據記憶裡殘存的旋律即興發揮了一把,至於為什麽要以《虛偽的善意》作為結束,她彈下最後一個音符揚起手看向江老板露出諷刺的笑意。
掌聲雷動,她落落大方地起身頷首,又淡定從容地走回卡包門口,一進去江老板就十分熱情地說:“武子,你這朋友幫我救場了啊,介紹一下。”
邢武起身拿過大衣繞到晴也身後,將大衣披在她肩上,牽起她的手走到江老板面前:“晴也,這是江老板。”
晴也不卑不亢地叫了聲:“江老板。”
而江老板的目光卻停留在邢武牽著晴也的手上,突然玩味地笑道:“喲,武子什麽時候處對象了啊?”
邢武沒接話,直接將晴也拉到身邊,舒寒抬起頭看著他們,眉眼間是揮之不去的凝重,她沒想到邢武會頭腦發熱當真跟這個女孩在一起,認識這麽多年,邢武雖然比她要小,但心理年齡要早熟很多。
他外表看上去對誰都淡淡的,可舒寒很清楚,他比誰都敏感,接人待物穩重多慮,或許那個小丫頭對他來說有一定吸引力,但她從來不認為邢武會衝動到如此不理智地把自己搭進去,這根本不像他的作風,可此時看著邢武把她護在身邊的樣子,舒寒突然感覺十分不痛快。
她摸出煙點燃,夾著煙的手不知道是喝大了,還是什麽其他原因有些發顫,犬牙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
晴也不是喜歡沒事找事乾的人,她願意出手的原因邢武自然心知肚明,他當即就把話撂了出去:“要說救場,我在江老板這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江老板這話一聽就明白過來,邢武的人剛幫他解了圍,再為難他們就不上道了。
江老板生意能越做越大,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會做人,該給的臉子他自然會給。
或許是剛才江老板誤以為邢武替舒寒出頭打著其他心思,而隨著晴也的出現,江老板突然就卸下了那層防備,又開始跟邢武稱兄道弟起來。
晴也坐在邢武旁邊安靜地聽著,她能感覺出來這個江老板是真心賞識邢武的,還叫他一畢業就到他這裡來乾活,給他個領導乾乾,絕對不會虧待他雲雲,邢武倒是沒當回事,說畢業還早,到時候再說。
後面江老板跟邢武喝了兩杯也就沒再為難他們,邢武沒一會就起身說有事先走了。
臨走時倒是江老板突然想起什麽提了一嘴:“武子啊,你上午是不是把靶廠的小曹子打了?”
邢武蹙了下眉,江老板坐在沙發上意味深長地說:“暗堂的人打聽到我這來了,你找個機會跟那個小曹子把事情結一結。”
邢武點了下頭沒說話直接轉身走了,犬牙和舒寒也站起身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出了樂之星,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明明還是傍晚卻跟夜裡一樣狂風亂作,遠處的地面被風掀起大片灰塵蒙了眼睛,晴也立馬捂住口鼻。
舒寒踩著過膝長靴背著風點燃一根煙盯邢武看了眼,邢武回頭對晴也說:“風大,你跟犬牙在裡面等我,我跟舒姐聊兩句。”
晴也撇了眼目光空洞的舒寒,沒說什麽對邢武點點頭。
她和犬牙退回樂之星大廳,透過大廳的落地玻璃看見邢武和舒寒站在旁邊的巷口說著話,就連邢武的皮衣衣角都被風撩了起來,他冬天穿得並不多,也從來不見他喊冷,迎著狂風勾勒出清晰料峭的身型。
晴也盯他們那看了眼,突然問起犬牙:“上次大曹說的縣運會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