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漢各種無辜,裝可憐,所以主要盤問對象當然就是動手的謝錢淺,結果謝錢淺不知道是困了還是怎地,哈欠直打,一副壓根不屑解釋的樣子。
最後還是巧舌的曲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遍,要知道在敘述事件時,一個邏輯清晰的理科學霸是如何能將死的說成活的,加上受害者晴也站在旁邊朝警察蜀黍委屈地眨吧兩下眼配合表演,警察瞬間就覺得壯漢那幫男的活該。
活該歸活該,打人到底不對啊,該承擔的責任還是得承擔,雖然他們沒出手,但是謝錢淺到底也是為了晴也出頭,不能不管她啊,孟睿航剛準備聯系孟爸爸,然後就看見兩個氣勢不凡的男人過來處理此事,再之後他們就沒事了。
從警察局出去的時候,他們就看見保他們出來的中年大叔開著一輛京牌的幻影,臨走時還對謝錢淺說了句:“記得回家。”
謝錢淺卻一副不大理睬的模樣,然後車子就這麽揚長而去了,留下風中凌亂的一群人。
所以他們回到學校的路上,曲冰就試探地問:“剛才那人是你爸啊?”
謝錢淺卻淡淡地回道:“管家。”
“……”多麽魔性的回答,誰家管家開勞斯萊斯啊?家裡是有十座礦要管嗎?
因此大家都沒有再接這句話,也不敢接,誰知道她是在裝逼,還是在開玩笑。
晴也今晚也不打算回家了,到了校門口已經十點多,曲冰和孟睿航開始爭論起什麽值域的問題,越討論邏輯越複雜,後來直接搬出微積分的概念,謝錢淺在一旁聽著,偶爾也會參與兩句。
晴也一個人走在最後,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在聽著他們討論,忽然街對面有輛車鳴了下笛,這條路一般情況下不允許鳴笛,所以晴也條件反射地抬頭朝馬路對面看去,就看見街邊一道頎長的背影快速退回到路牙上,晴也猛然怔了下,那輛汽車開了過去擋住了晴也的視線,她的心臟突然瘋狂地跳動起來,可就是那麽一眨眼的功夫,車子開走了,馬路對面空無一人。
前面三人停下腳步回過頭喊她:“晴也,看什麽?”
她的目光在街對面又掃視了一圈才松了口氣,轉過身時,有些失落地說道:“沒什麽。”
回宿舍的路上,他們三人不知道怎麽又說起了矩陣的共軛定義,而晴也的情緒突然喪到了極點,他們說的話她再也聽不進去一句。
也許是因為剛才那突然出現的幻象,也許是今天這個日子讓她想起了他,也許是分開太久,看誰都像他了。
晴也走在最後低著頭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努力壓製住胸口那劇烈翻騰的情緒。
最終,她們三人和孟睿航道別回到宿舍,可剛進門,孫婉敬就遞給晴也一個包裝好的小盒子,她晚上回來的時候有人送過來,說是要交給晴也的。
晴也問她是誰送來的,孫婉敬也不知道,盒子裡外什麽紙條也沒留,晴也坐在床鋪打開包裹的盒子,裡面是個深黑色的小首飾盒,她幾乎是顫抖著打開那個首飾盒,再裡面靜靜躺著的是一枚蒲公英形狀的項鏈。
宿舍三人都看見當晴也的目光定格在那枚項鏈上的一瞬間,整張臉的表情都不對了,下一秒她把盒子一關拿著項鏈便衝了出去。
夜裡的風冷颼颼地吹打在臉上,一年了,去年的今天,所有人都聚在炫島,他們兩偷偷溜進家躲在門後,他吻著她對她說“新年快樂”。
她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告訴他,她的新年願望是希望明年跨年還能和他一起過。
他說過無論她在世界上哪個角落,他一定陪她跨年。
她怎麽能忘了呢?
那個人就是他,她看見的背影就是邢武,他來了,來北京了,剛才他看見了自己,一定是想朝她衝過來的,所以那輛車才會突然鳴笛,可晴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不肯見她。
她像無頭蒼蠅一樣不停在那條街尋尋覓覓,然而無數的人中卻沒有那抹似曾相識的身影。
她彷徨地站在街頭,轉身之際,遠遠地看見了那座青磚白柱的牌坊,在那個刻有校名的標志性建築猛然撞入晴也視線中的時候,她突然什麽都明白了。
他來找她了,不辭千裡,也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是想衝向她的,可就是那麽一瞬之間,她和身邊的一幫天之驕子走進了那座高大的拱門,他止步在了拱門之外,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當時邢武的心情,焦灼、不安,或許還有些抗拒。
邢武自尊心那麽強的一個人,晴也有時候在想,如果他沒考來北京,或者他沒法出人頭地,是不是當真一輩子不來見她了,她很久以前和他說過她不在乎,可他也和她說過,他在乎,所以她只能拚命忍受著分離後的痛苦。
然而這一切在晴也看見那個拱門後全部打破了,她心疼他,她很清楚自己高中三年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能踏進這座拱門,而邢武要用一年的時間邁進這扇門,他要付出的代價比任何人都要大。
她甚至能想象他挑燈奮戰,生活如一潭死水的樣子,可這樣的他在親眼看見自己走進那扇拱門之後,會有多麽難受。
這扇門將他們阻隔成兩個世界,所以他終究止步在拱門前沒有出現。
晴也拿出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他的電話,這個熟悉的號碼靜靜躺在通訊錄裡半年了,縱使無數次翻出來,縱使很多次想撥通,可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