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叔抹了把眼睛:“別擔心,這手術一點不打緊,醫生說要不了多久,成功率也很高。”
林知酒勉力點了下頭,又望著他們說:“告訴我吧,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手術室的燈亮著,他們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
開口的是趙叔,他知道的算是最多。
“老先生年輕的時候,乾活拚命,那時候公司沒現在這麽好,有好幾年的時間,他幾乎沒給自己放過幾天假。有了阿詢之後,其實好了很多,先生在家陪太太,陪孩子的時間都多出來不少。可……可沒過幾年,太太又當年難產留下的病根走了,那時候阿詢也不大,公司又剛好出了危機,他就把自己全部投入到了公司,這樣也好能忘記些。”
“就是那段時間,幾乎天天失眠,安眠藥是常備。阿詢長大了點就好了很多,他聰明又學得快,十幾歲就能幫著先生了。先生四十歲的時候,出現了高血壓,這年紀,哪裡算老啊,醫生那時候也說,平常注意飲食和作息,控制得好問題就不大。後來也確實一直穩定,阿詢每天盯著他爸鍛煉身體。只是……只是誰也沒想到,阿詢還不到三十歲,就發生了那樣的意外。”
“那場意外之後,先生就一直在吃降壓藥了。”
林知酒顫著聲說:“可我都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爺爺的體檢報告一直都好好的……”
趙叔歎著氣:“先生知道你會擔心,那都是專門讓人做的一份。”
林知酒再也克制不住。
她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她還是控制不住。
陳羈將人緊緊抱住,不停地給她拍背,一下一下安撫。
他能感覺到懷裡的人發抖的身體,像變成了飄零的羽毛,脆弱不堪。
-
三個小時的時間,手術燈熄滅。
門被打開,林知酒立刻衝上去。
出來的是主刀醫生:“林老先生的手術很成功,家屬放心吧。”
林知酒第一次體會到大大松出一口氣的感覺,差點站不穩。
林老躺在病床上被推出來。
林知酒看見便立刻過去,停息了段時間的眼淚,在看見爺爺尚且還在昏迷時又流了下來。
就算是猜到,可親眼看見她這副模樣,陳羈還是心疼得要死。
“醫生,我爺爺要睡多久才能醒?”
“這個要看病人自身情況的,林小姐,您不用太擔心,林老先生情況並不嚴重。”
林知酒點頭:“謝謝,您辛苦了。”
進了病房,林知酒便守在了床前,眼睛緊緊盯著林老,一秒都不曾移動。
陳羈和谷淺舟看了會兒便出去了。
把空間留給她。
兩人站在外面,半晌都不說話。
他們在外面的凳子上坐下,過了好久,陳羈才終於開口:“我忽然後悔告訴她了。”
從她手忙腳亂地下車往裡跑,就後悔了。
“你不用自責,這種事情,沒有對錯。”谷淺舟低聲說:“但一切都會好的,會好的。”
-
林老是在兩個多小時後醒的。
林知酒發現的第一時間,便按了呼叫鈴。
林老瞧見她時像還未反應過來。
好久才動了動嘴巴,林知酒立刻道:“爺爺,你先不要說話了好不好?”
醫生很快過來,細細檢查過後,說了沒什麽問題才出去。
林老也緩了過來,開口的聲音雖然有幾分虛弱,但表情卻是笑著的,他歎了口氣::“陳羈還是告訴你了?”
說完便伸手,林知酒湊過去。
林老的手在她眼睛上摸了摸,要去擦掉淚痕,卻像是伸過去打開了林知酒眼淚的開關。
“別哭,爺爺這不是好好的?”
林知酒一邊哭一邊說:“你瞞了我這麽久。”
瞧見她這模樣,林老一邊給她擦眼淚,自己的眼角卻也沾上了濕潤。
林知酒看見,抬手胡亂把自己臉上的眼淚蹭掉:“我不哭了……我不哭。”
她伸手給林爺爺網上拉了拉杯被子,想換個話題:“餓不餓啊爺爺,你想吃什麽?”
問完才想起來醫生剛才叮囑過24小時後才可以吃東西,又把話都咽了回去。
“累不累爺爺?要不要再睡一會?”
林老點頭:“是有點。”
林知酒又掖了下被角:“那你睡,我在這兒呢。”
陳羈和谷淺舟也都進來看了眼。
陳羈知道林知酒現在肯定一步也不想離開,也就沒多說,只和她一塊兒陪著坐在病房。
這是私人醫院的VIP專屬病房,還有間房間裡有床,兩人晚上也都沒回去。
林知酒說什麽都不肯走,陳羈也隻想在此時陪著她。
其他人便回了家。
快十一點時陳羈說:“去睡吧,我看著。”
林知酒搖頭:“你去吧。”
她幾乎一天了沒挪過位置,飯都是坐在這裡隨便吃了幾口草草了事。
陳羈歎了口氣,沒繼續勸。
可到底這一天的事情來得突然,近十二點時,林知酒在床邊趴著睡著了。
陳羈輕手輕腳地把人抱起來,把她抱去了另一間房的床上。
用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臉,隻這麽湊合著和衣睡下。
林知酒隻睡了五個小時便驚醒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