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很急啊?”
開車的師傅看了一眼前面堵了好長的車輛,他有些頭疼地撓了撓後腦杓。
“沒辦法啊,最近過節容易堵車,尤其是晚上。”
“師傅,從這裡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開車的話可能得要個十分鍾。”
“快是快,就是不知道這車要堵多久了。”
陸謹行看了下時間,現在十一點二十五了。
他拿出錢夾子取了一張粉票子給了前面的師傅。
“我現在就下車,這錢不用找了。”
說著還不等師傅反應,陸謹行便開車往前面快步跑去了。
男人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西裝革履的,和此時慌亂焦急的模樣對比起來顯得很是違和。
“這小夥子怎麽這麽急?都已經大晚上了,再等等也沒什麽嘛。”
師傅搖了搖頭這麽說了一句,將鈔票放好後抬頭無意間瞥到了一抹淺白。
下雪了。
沒用多久,車窗外窸窸窣窣的白雪從天上落了下來。
將他的車子都蒙上了一層雪色。
同樣在家窩沙發上,陪白先瓊和沉呦呦看電視的沉鹿也留意到了外面的白雪。
淮城在南方,南方冬天很少下雪。
她有些意外。
不過也就一瞬,沉鹿長長的睫毛顫了下,隻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這個時候一直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時間十一點五十五分。
來電人是陸謹行。
沉鹿眼眸閃了閃,心下有些波瀾。
她想著對方是想要卡著零點給她生日祝福。
“你們繼續看,我去接個電話。”
沉鹿說著拿著手機剛點了接聽鍵,那邊最先傳來的不是陸謹行的聲音。
而是他有些紊亂的呼吸和粗重的喘息。
“沉鹿,你,你能來樓下一趟嗎?”
陸謹行稍微平複了下呼吸,聲音還是有些抖。
“我馬上就到了。”
她愣了一瞬,剛想要問對方不是在國外嗎。
可那邊電話已經掛了,她想要詢問也沒辦法。
沉鹿瞧著沙發上正聚精會神看著電視的兩人,見她們沒有注意到自己。
這才披了一件外套出了門。
雪越下越大,將樓下還有旁邊的草葉都鋪了厚厚一層。
她不覺得冷,只是雪落在她身上,看上去有點兒單薄。
[陸謹行的母親去的時候是個雷雨天。當時路上很堵,他是開著車去醫院的。]
[無證駕駛,一路狂奔。]
大雪窸窸窣窣,從馬路那邊到這裡,車子堵了很長一下大截兒。
陸謹行沒有管頭上的雪,沒有一刻放緩速度。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他腦海裡有什麽記憶蒙了塵,又被這風雪給吹開。
好像很多年前,自己也有這樣瘋狂慌亂,一路狂奔的樣子。
[車子過不去,前面的路騰不開。]
[他下車抱著他母親,跑了很久才到了醫院。]
陸謹行臉色很蒼白,不知是冷的還是因為什麽。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抱著禮盒徑直往前跑著。
頭髮也吹亂了,地上的雪滑,好幾次險些摔倒在地。
[最後還是差一點兒,就差那麽一點兒。]
[到了醫院,搶救無效,天人永隔。]
[陸謹行一直都很自責,他覺得當時要是再快一點,可能就不會是這個結果了。]
十一點五十六。
十一點五十八。
十一點五十九。
和那個時候何其相似,也是差那麽一點。
陸謹行長長的睫毛顫得厲害。
只剩最後一分鍾就到十二點整了。
還差前面一個拐角就要到沉鹿家樓下了。
他人生已經錯過了很重要的一點,這一點他不想要錯過。
也不能錯過。
風雪夜裡,就像是今天延誤的飛機,就像是路上堵塞的路道。
都是因為風雪夜。
陸謹行跑得太快太猛了,地上有雪化了。
哪怕一路上避免了好幾次,在最後的拐角處他還是急切了些,踩滑了一腳。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落在身上。
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扶住了他的腰,另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生日是明天,你跑那麽急……”
後面的話沉鹿沒有說出口。
她看到男人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亂得厲害,筆挺的西裝也滿是褶皺。
還有他的睫毛上,也落滿了白雪。
沉鹿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身上的白雪,又用手帕將他面頰上的也一並擦拭。
陸謹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一條缺氧的魚一樣。
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平複下來。
他的鼻尖也凍紅了,耳朵也是。
“這一次,我趕上了。”
他笑了,和孩子得到了喜愛的糖果一樣滿足。
連帶著沉鹿也被感染了。
沉鹿也勾唇笑了,她垂眸看了下時間。
“剛好十二點整。”
“恭喜。”
明明只是幾天沒見,陸謹行卻覺得隔了好長時間。
他低頭直勾勾注視著沉鹿的臉,不自覺抬起手將她頭髮上的白雪拍去。
“這是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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