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秋欣和傅葉龍兩個人, 聯合害死的。
在得到傅葉龍死訊的那一刹那, 傅清許心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是‘痛快’,他唇角甚至勾起了一絲可以稱的上涼薄的微笑, 若無其事的喂鳥,問身後的梁祁寧:“死透了麽?”
梁祁寧‘嗯’了一聲。
傅清許笑了笑:“那就好。”
語氣淡淡,聽起來還挺愉快的樣子——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父親死了, 而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影響。
梁祁寧看著他甚至還轉動輪椅, 想去補個午覺的模樣,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大少爺......”
傅清許:“怎麽?”
“秋欣要召開記者發布會。”梁祁寧指了指手表:“一個小時後,已經聯系各大媒體了。”
“唔,隨便他們。”傅清許無所謂的揮揮手:“記得一會兒把棋單發過來的錄音和文件送到警局去就行了。”
“好。”梁祁寧點頭,折身退出了書房。
於是, 偌大的書房裡就剩下傅清許一個人。
從窗子透進來的光有限,只能斜斜的打著傅清許半個身子,他另外半邊,隱藏在黑暗裡。
就像是一個逆境走來的,光明和黑暗的結合體, 矛盾極了。
“呵。”半晌後,靜的掉針都能聽到的屋子裡, 有傅清許譏誚的聲音:“你罪有應得。”
他這句話, 是對在黃泉路上的傅葉龍說的。
實際上當初秦楚嫁給傅葉龍,是屬於‘下嫁’的。
早在三十多年前,宜城還是一個屬於政府不是很重視尚未發展的城市,任誰都想不到, 這座城市會是多年後的全國樞紐。
當年秦家是名門望族,而傅葉龍只是一個滿腔熱血孤身一人來宜城打拚的窮少年而已,鳳凰男的事件古今都不新鮮,實際上傅清許的外祖父也就是秦昀當初對於這樁親事是不滿意的。
但耐不住少女被迷了眼,鐵了心要跟著‘深愛’自己的少年郎,誰勸都沒用。
後來的一切證明了老人家的眼光到底還是要毒辣一些,秦昀當時看不上傅葉龍,覺得這少年本事大野心大沒錯,但為人功利且心太飄,睚眥必報,不是一個能靠的住的良人。
而後來種種,也證明了秦昀想的沒錯。
秦家和傅葉龍就是農夫與蛇的翻版,秦家為了女兒不吃苦,投資很多資金幫著傅葉龍創業,實施他的理想抱負。
可傅葉龍家大業大了之後......卻始終記恨秦昀對他瞧不上的這件事兒。
就好像人生最黑暗無光的時刻不想被別人見到的心態一樣,創業成功之後,傅葉龍對待秦楚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不再是那個體貼的丈夫,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商人。
為了錢和利,傅葉龍可以做很多大膽的嘗試,做很多喪良心的事情。
例如在他們競爭對手的樓盤裡面安排凶案,導致那個小區的房子賣不出去,都是常用的手段。
那個時候傅清許才三四歲,也是傅葉龍和秦楚意見分歧最大的時候。
秦楚是被嬌養長大的富家女,對於這個世界幾乎是有一種近乎於童話般的天真幻想的。所以面對傅葉龍的所作所為,她沒辦法接受,她根本沒想過要去接受。
四歲的傅清許已經隱隱約約有了記憶,他的記憶裡,就是無邊無際的吵架......
那個時候,傅葉龍已經開始打秦楚。
愛是真的愛過,傅清許知道傅葉龍這輩子都對秦楚內疚不安,三不五時的做夢都能夢到,她是他這輩子的白月光,唯一愛過的女人。
但愛有什麽用?抵不過對於名利的追求,傅葉龍這種人,不配說‘愛’這個字,說了都是一種玷汙,惡心。
秦楚是個單純的富家小姐,所以她要做一件非常單純甚至是有點蠢的事情。
對於傅葉龍的所作所為,她竟然想要報警,想要這樣逃離傅葉龍的身邊。
只是很可笑的是,當時她已經沒有娘家人了。
秦家是名門望族,但財力一般,在傅氏冒頭後的幾年裡已經漸漸被瓦解掉了——作為傅葉龍的報復。秦昀在早幾年,就已經去世了。
秦楚從一個嬌滴滴的富家小姐,到現在竟然要做點事情,都沒人可以依靠。
她只能自己拚。
她和傅葉龍虛與委蛇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軟化他的態度卸下他的心房,緩慢又機靈的收集他的犯罪證據,然後找了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她的閨蜜說了這一切。
那個‘閨蜜’,就是秋欣。
秦楚做夢都沒有想到,跟她從高中玩到大的閨蜜能在背後為了名利富貴,毫不猶豫的反手把她賣了。
所有證據當著她的面眼睜睜的被傅葉龍銷毀,秦楚再也受不了了。
這麽多年,她都是這麽過的。
在惶恐不安中,
秦楚為了她,為了傅清許強作鎮定,對於傅葉龍所作所為只能表面裝傻背地裡收集證據,她一點一滴,小心翼翼的收集.......
到最後卻也是,全盤皆毀。
要想獲得新生,必須先使其毀滅。
秦楚再也受不了了,在一個豔陽高照的晴天裡,她站在了傅氏企業的高高的樓頂——那是傅葉龍要打造的,全市最高的一層樓。
她瘦的只剩一層皮包骨頭,穿著白裙,整個人像是要被風吹碎的翩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