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酒師不是機器, 不止要機械地把酒按照配方調出來。
為不同的人或者情景而改變調酒配方, 這是調酒師的愛。
仔細想想, 陸嘉音從大一開始兼職調酒,三年多的調酒經驗裡, 只有一次改變了調酒配方。
是因為顧亦。
而那次他點的酒,居然也是馬提尼。
她記得她把青檸和西瓜做的小豬臉果簽插.到馬提尼澄清的酒體中, 顧亦當時頗為意外地掃了一眼:
-你們這兒的馬提尼配這麽幼稚的裝飾?馬提尼不是配橄欖?
-給別人是配橄欖。
-這麽說,我在你這兒,有特殊待遇?
想到這兒陸嘉音坐在酒店的會議廳裡兀自笑了。
忽然能明白這位老前輩為什麽會在講到一些酒時帶著興奮回憶, 那大概都是生活裡“愛”的瞬間。
陸嘉音想,到她年邁的時候,也能回憶起很多這樣的瞬間,而這些瞬間或許都會與顧亦相關。
他是她所有愛的源頭。
顧亦在日本呆了幾天,知道陸嘉音忙,他一般不打擾。
窩在酒店同工作室裡的人開視頻會議或者帶著蜜丹紙出去畫一些靈感草圖。
“東京今晚有煙花大會,有空就去看看吧。”
山崎前輩提前下課,他把稿件夾到腋下,起身離開會議廳,“觀察生活,感受生活,愛上生活,也是成為優秀調酒師的重要一課。”
每年夏天日本都會舉辦煙花大會,用於祈福和安撫亡靈。
陸嘉音收好東西,盤算著約顧亦去看煙花。
手機忽地震動一瞬。
顧亦剛好發來信息:
【大概什麽時候結束?】
陸嘉音跟著其他調酒師的身影走出教室,撥通電話。
電話那邊的顧亦聽上去有些意外:“今天下課很早啊,果然心有靈犀。”
長廊外是大亮的天光,才下午4點,確實很早。
但心有靈犀是什麽意思?
“心有靈犀?“陸嘉音帶著疑問重複了一句。
“對啊,心有靈犀,”顧亦語氣聽起來很愉快,“正想約你去看煙花大會,你就提前下課了。”
“......與你心有靈犀的應該是山崎老師。”
陸嘉音這樣說完,聽見顧亦在電話裡重重地“嘖”了一聲。
顧亦在一家和服店等陸嘉音,離上課地點不遠,陸嘉音走了不到10分鍾就到了。
和服店的老板娘化著日式濃妝,熱情地迎了出來,她看上去很興奮,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同她打招呼:“尼蒿!”
顧亦大概來得很早,已經換了一件淺灰色男士和服,正靠在門邊,說了一句日語。
老板娘拍著手應和,轉身扯過一件和服,比在陸嘉音身上。
之前在酒店或者飯店點餐顧亦都是說英文的,這還是陸嘉音第一次聽到顧亦說日語。
小金說顧亦是“撕漫男”,其實沒錯。
他靠在那兒淡笑著吐出日文發音的樣子,慢悠悠的語調,站在和服店的貨架前,確實像漫畫裡的男主。
只不過站在他身旁同樣和服的老板娘也很漂亮,兩人笑著用同一種語言對話,又都穿著純色的和服……
陸嘉音不動聲色地掃了他們一眼。
顧亦身後的貨架林林總總,擺滿了各種裝飾品和道具,他隨手拿起一支很長的紅木煙鬥,指了指老板娘拎著的那件和服,問陸嘉音:“難得下課早,換個裝,我們去約會?”
換上和服的陸嘉音很驚豔,粉色的布料印著緋色花紋,襯得她多了些溫婉。
和服店的老板娘舉起拇指比了幾下,大概是在誇陸嘉音穿上好看,還熱情地幫她挽了發髻。
陸嘉音站在和風裝修裡,幾乎與東京的街道和掛在門口的鯉魚旗融為一體,但她又是美麗景色裡最令人驚豔的一筆。
從和服店出來,走了半條街,顧亦忽地看了眼陸嘉音若有所思的神色:“怎麽感覺你沒有很開心?”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會提前下課?”
陸嘉音裝作不經意地垂眸,整理著和服寬大的袖口。
天色還早,太陽要落不落地墜在天邊,像一顆橘味硬糖。
“不是這個,”顧亦的眼睛眯縫一瞬,“因為什麽不開心?說說?”
這條路都是往隅田川方向走等著看煙火的遊人,陸嘉音抬眼,語氣平靜又帶著些疑惑:“可能是在吃醋?”
“什麽?”
顧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陸嘉音不擅長描述這種事情,隻淡淡地說:“你和和服店的老板娘站在一起,看著很相稱。”
熱鬧的日本街頭,道路兩旁是飄散著迷人香氣的大阪燒和鯛魚燒攤位。
顧亦愣了愣,忽然大笑著去捏陸嘉音的臉:“天大的錯覺,我只和你相稱!這是誰家的調酒師這麽可愛,還會吃醋的?”
陸嘉音拍開他的手,聽見顧亦笑著調侃:“哎,知道我用日語說的什麽嗎?”
“不知道。”
“我說我老婆來了,請幫她挑一件最美的和服,哈哈哈。”
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醋吃得沒什麽道理,陸嘉音乾脆轉移話題,下頜一揚,指著鯛魚燒的攤位:“去買那個嘗嘗吧。”
鯛魚燒做得精美,彎著尾巴的小魚造型,可可愛愛。
一隻紅豆的,一隻芝士抹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