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這個詞陸嘉音雖然不喜,但畢竟是個褒義詞,很多人打招呼或者寒暄時都會用。
她自己不喜歡,卻不能阻止別人的習慣,時間長了也就有了些免疫,乍一聽到並沒有什麽反應。
倒是顧亦,頗為刻意地看了她一眼。
他眼底的安慰順著目光睇過來,輕輕攏了她一下。
就像這屋子裡溫度宜人的空調風,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陸嘉音淡淡笑了笑,落座,打量起被顧亦和店家誇了半天的地毯:
棕紅色的底色,上面鋪著混織的花紋,確實還挺好看的,而且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好看。
“我眼光是不是不錯?”顧亦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陸嘉音沒留意那位廚師什麽時候出去的,也沒留意到顧亦什麽時候湊到她身邊。
奇怪的是,顧亦這個距離她並不排斥。
但這人大概不浪一下就難受,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嘉音,自問自答:“我眼光是真的好。”
無風起浪。
還浪得無休止了。
陸嘉音懶得理顧亦,端起檸檬水抿了一口。
桌椅是帶著高級感的淡木色,餐盤跟外面的牆體一樣,是奶白的,看著又乾淨又舒服。
每一道菜菜量不大,擺盤倒是真的精美。陸嘉音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吃過這樣的午餐了。
顧亦吃飯時禮儀很好,偶爾給用公筷給她夾菜,吃相賞心悅目,開飯後話也不多,給了陸嘉音慢慢專注享受美食的時間。
餐後甜品是椰奶小布丁,陸嘉音開始吃甜品時,顧亦才開口,笑著問:“哎,你談的男朋友應該不少吧?還記得一共幾個麽?”
“不少,具體數字不記得。”
陸嘉音把椰奶小方放進嘴裡,椰香和奶香同時在味蕾裡繾綣開,她微微眯眼享受了一下,才開口回答顧亦的問題。
顧亦靠在椅子裡,手裡的金屬色小叉子不動聲色地戳了戳盤子裡裝飾用的五色槿:“分手都是你提的?”
陸嘉音含著椰奶小方,看神情不置可否。
“你就沒有哪個前男友特別不舍得分的?”顧亦好奇地問著,邊說話還邊用小杓舀走了一塊椰奶小方。
盤子裡只剩下最後一塊。
孤零零的小椰奶布丁軟軟地戳在盤子裡,泛著光滑細嫩的淡光。
“沒有,”陸嘉音看著盤子裡的小甜品,難得耐心地跟顧亦聊了幾句,“也不是完全沒有好感,但也不會是他們理解的那樣的好感,就像我喜歡三文魚,但吃三文魚我也只會吃一片,不會極端地吃掉一整盤。”
她說得算是很抽象,聽上去比喻得也十分不走心,跟恰當估計更是不沾邊。
顧亦舔了舔唇珠,思考片刻,居然有點聽懂了。
陸嘉音這姑娘看上去性格並不尖銳。
但她慢熱又冷漠。
因此在真人絕地求生的場館裡,那位告個白臉都漲成紅紫色的結巴噘著嘴靠近時,她才會眯著眼睛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顧亦略一思索後,余光瞥見坐在對面的陸嘉音舉著小叉子的手微微抬起。
他幾乎是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把最後一塊椰奶小方舀起來放進了自己嘴裡。
陸嘉音舉著叉子,眼睛睜大,看向顧亦。
神色裡除了意外,看上去還頗為幽怨。
這也是顧亦第一次看見面前的姑娘露出如此生動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
陸嘉音放下叉子,用餐巾輕拭嘴角,十分大度地消化掉了某些小情緒,仿佛剛才為了一塊椰奶小布丁遺憾的人不是她。
顧亦卻是不知收斂,他扯著嘴角頑劣地笑了。
“你對三文魚那種喜歡,只能算非常普通的喜歡,就是不討厭,但凡稍微多點真情實感,失去時都不會那麽淡然,怎麽也該有點反應的,”顧亦稍微一停頓,摸著下巴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就像你剛才那樣,還挺可愛。”
陸嘉音隻想把手裡的叉子戳在他的笑臉上。
這頓飯吃得只能算一半愉快:
半分愉快在食物的美味。
半分的不愉快在某人搶走了小甜點還不要臉地侃侃而談。
從私廚餐廳裡出來,陸嘉音拒絕了顧亦送她回學校的提議,她拿出手機,準備打個車回學校。
顧亦提醒道:“這條街不允許出租車進入,要走出去才能打車,我送你到街口?”
“不用了。”陸嘉音蹙了蹙眉,不太想承認自己此刻是在記剛才被搶走點心的仇。
她在手機上戳戳點點,翻出手機地圖。
路癡嚴重的人出行確實有點麻煩,陸嘉音也不太找得清手機上的東南西北。
盡管上面的藍色小箭頭已經標得非常清晰了,她還是不能準確辨別方向。
陸嘉音舉著手機原地左轉,覺得不對,再次左轉。
顧亦站在陸嘉音身旁打量著這位姑娘,卻不想她轉來轉去,低著頭轉到了他所在的方向,猛地往前邁步,撞進了他懷裡。
陸嘉音一頭撞上顧亦的胸膛,被他扶了一下才回過神,目光仍然鎖在搞不清方向的地圖上,隨口說了句:“抱歉。”
隔了兩秒,陸嘉音才愣住。
上一次在後街也是類似的狀況,除了最初的驚慌,她沒有因為顧亦的觸碰產生非常嚴重的排斥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