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沒想過去修複,但兩人的友情本就建立在蘇瀾漪施恩的基礎上。她有想法,又不願意溝通,任沈千盞如何努力也只是單方面的徒勞,根本無計可施。
沈千盞唇乾舌燥。
無端的焦慮令她心頭煩躁,胸腔內似有一把從乾柴中挑起的火星,逐漸燎原。
她忽然有些想念蕭盛遞來她卻沒接的那根煙。
雖解不了渴,但好歹能救救火。
——
沈千盞在花壇旁站了不過片刻,便小腿酸乏,腳踝微微刺癢。
耳邊的蚊蟲蠅類也隨著夜幕的降臨逐漸增多。
沈千盞沒打算舍身飼蚊,剛準備要走,身後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它主人慣有的清冷作風,行風踏雲。不過片刻,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一來,溫度驟降,夜色朦寐。
迎面的風也捎上了些許冷意,她鼻尖嗅到的和唇上嘗到的全是他披在肩上的夜風冷香,淡如松竹,又濃如皎月。
在看見他的同時,沈千盞那顆焦躁不安的心,似被無聲撫慰了一般,一下沉回原處。
沈千盞眨了眨眼,與他四目相對。
他的眉眼深邃,目光幽沉,與她此刻有些許茫然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神堅定,從照面起便從上至下,將她仔細打量了一遍。
沈千盞被他審視的有些不自在,問他:“你看什麽?”
“看看哭了沒。”季清和唇角輕抿,曲指輕彈了下她額頭:“不看手機?找了你半天。”
沈千盞後知後覺地從包裡翻出手機,屏幕上數個未接來電與微信消息整整齊齊排了一列。
下午從機場回劇組酒店,沈千盞用手機瀏覽文件,怕打擾季清和與明決,就調整了靜音模式。誰料,這一調她就忘了再調整回來。
沈千盞自覺理虧,清了清嗓子,說:“一般劇本都這樣寫,主角一有事就手機沒電或靜音,反正不會被輕易找到。”
季清和挑眉,顯然不接受這套說辭。
她轉移話題:“明決呢?”
“在後面。”季清和頓了頓,說:“你現在要是比較想見他,我去換他過來。”
沈千盞哪敢。
自打季清和擁有合法合理的睡覺權後,氣場之跋扈,動不動睡覺威脅。
她身嬌體弱的,哪經受得起日日無情鞭撻。
她假裝沒聽見,又問:“蘇暫和喬昕呢?”
“讓明決先送走了。”季清和的手滑下去,牽住她:“陪我走走?”
沈千盞想了想:“也好。”
回劇組後人多眼雜,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跟掃雷一樣,時刻盯著她。
兩人踏著鵝卵石鋪築的小路,從草坪走入天鵝湖的河邊棧道。
棧道五米一列路燈,燈光昏暗,僅供照明。
沈千盞被他牽著,一路走至湖心半島。半島沒有路燈,只有數排纏繞在木樁護欄上的星星燈,一閃一閃,像流星般,接縱劃破黑暗。
沈千盞覺得這裡氛圍挺好,憑欄眺望了一眼漆黑的湖面,剛要轉身,季清和已從身後擁上來,將她抱進懷裡。
她心口一懸,對這樣陌生的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悸動與喜歡。
醞釀了一路的問題,也自然而來的,被她問出口:“你什麽時候知道蕭盛和蘇瀾漪在戀愛的?”
“戀愛?”他嗤之以鼻:“不是戀愛。”
蕭盛是她同事,蘇瀾漪是她老板。席上又有她的下屬和蘇暫這個關系複雜的,他不好當眾說得太直接露骨,這才用“戀愛關系”稍作粉飾,給幾人留足了面子。
至於什麽時候知道的,說來話長。
季清和斟酌了下用詞,說:“拿到策劃案後。”
策劃案?
沈千盞一頓,試探道:“我給季老先生的那份策劃案?”
季清和點頭。
他下巴摩挲了下她頭頂,低聲說:“我習慣做計劃,也習慣了走一步看三步。當時除了考慮怎麽順理成章地融入你生活外,還順便調查了下你的朋友圈。”
沈千盞語氣陰森:“順便調查?你不覺得這個行為會冒犯到我嗎?”
“是冒犯了。”他似乎在笑,聲音低沉,胸腔微振:“如果你不問,我原本打算讓你這輩子都不知道。”
沈千盞:“……”
他還挺理直氣壯?
“開個玩笑。”季清和收斂笑意,認真道:“我花了點時間找我們生活的交集點,了解你的生活圈和工作圈必不可免。你如果要花不必要的時間生氣,我尊重你。”
沈千盞被他噎得答不上話。
他都說生氣是“花不必要的時間”了,那她到底還能不能生氣了?
況且,這是尊重她的態度?
以季清和的謀略和走一步算三步的陰險,他倆這輩子可能都吵不起來,只有她單方面被虐殺反殺翻來覆去殺。
無一例外。
沈千盞平複了下情緒,問:“所以你認識我之前,就知道蘇瀾漪和蕭盛有不正當關系了?”
季清和從她這句完全不加掩飾的話裡分析得出——好,哄過去了。
他莞爾,聲調微揚:“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