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被驚動,騰空而起,散向四面八方。
她回眸看他,見他的黑眸中噙著笑意,冷白的臉在螢螢光芒下俊美得宛若謫仙。
“陛下……”
他垂眸看了看她,十分自然地說道:“沒多少錢,也就兩座摘……”
梅雪衣捂住了他的嘴。
“煞風景。”
他悶悶地笑,薄唇輕輕扯著,像是在吻她的掌心。
螢光蝶消失之後,園中一角仍有光。
恰在此時,衛今朝的身上傳出了一個很不客氣的聲音——
“柳小凡進了一個魘魔窟。我要不要跟進去?”
管怵。
梅雪衣愕然看向衛今朝。
這種熟悉的感覺……是千裡傳音玉佩。
在仙域,這是極為尋常的東西,每個人出門必備,好與自己的宗門、親友聯絡。
在凡間出現,感覺實在是非常違和。
衛今朝從袖中取出那隻發著青光的玉佩,淡聲道:“不必。報上位置,在門口等。”
梅雪衣恍惚之間有種錯覺,這裡不是凡人國度,衛今朝也不是什麽人間帝王。
在她發怔時,玉佩那一頭的管怵已用刻板木然的語氣,一字一頓道明了方位。
呆滯的梅雪衣被衛今朝牽向禦花園那個發光的角落。
繞過一間八角小亭,她看到角落裡停著一隻靈玉飛舟。
梅雪衣:“……”
這個東西,怎麽說呢?
金丹修士便可以禦劍而行,用不上飛舟這種代步工具。
飛舟需用靈玉打造。用得起飛舟的人,那就必定不缺修煉資源,不缺資源卻無法晉階至金丹……資質真是差到連仇家都要搖頭歎息的地步。
在仙域,一見到飛舟,人們想到的就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倒是很符合暴君的氣質。
地主家的傻兒子和傻閨女踏上了靈玉飛舟。
“陛下,這又是幾座摘星台?”梅雪衣生無可戀地問。
衛今朝很不嫻熟地插上一枚靈石,一邊啟動飛舟,一邊略帶幾分得意地對她說道:“不要錢。死人身上撿的。”
梅雪衣:“……”
她反應過來了,飛火劍宗的修士們身上帶著乾坤袋,都便宜這昏君了。這麽看來,價值八座摘星台的碧火琉璃箭,倒也不算是打了水漂。
有了飛舟,就可以穿過濃霧之海抵達仙域。
“陛下,仙域凶險。”梅雪衣很負責地提醒他。
“無妨。”他完全不在意,“我帶著碧火琉璃箭。況且,他人看不穿我二人的修為,觀我身上氣勢,必定以為遇上了高階修真者。”
梅雪衣:“……”雖然是自賣自誇,但他說得好有道理,完全無法反駁。
這世道,真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靈玉飛舟浮空而起。
全速前行時,一層淡淡的靈光罩住舟體,避免可憐的築基修士被高空的罡風刮走。
梅雪衣坐在舟中橫橋上,心情異常複雜。
“不用怕,跟在我身後。”他探過手來,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怕。”
梅雪衣的心思早已經飄到魘魔窟去了。
魘魔,可真是瞌睡來枕頭。
這是一種天生魔物,像蜘蛛一樣,在自己的洞窟中織上一層層肉眼不可見的魘網,觸到那些網,便像是落在蛛網上的小昆蟲一樣,掉進魘魔的陷阱。
魘魔的攻擊方式是精神攻擊,製造夢魘一般的幻境,在幻境中蠶食受害者的元神。與陰靈異曲同工。
對於大修士來說,魘魔就像是路旁結網的蜘蛛,有心情的時候便會順手消滅它,平時通常是視而不見。修真者的時間是非常寶貴的,不會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什麽降妖除魔,那只是說得好聽。
若是從前,梅雪衣也不會理這種路邊的小東西。
不過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只會精神攻擊的魘魔簡直就是送到嘴邊的上好補品,和陰靈一樣。
……魔修的食譜總是奇奇怪怪。
*
飛舟的速度相當於元嬰修士全速前行。
衛今朝把許多精致的小點心收在乾坤袋中,看梅雪衣無聊時,便取一塊喂她。
就像養鸚鵡似的。
也許是因為乘著飛舟在天空飛翔的感覺上輩子從來不曾體會過,所以這一路都沒有觸到衛今朝的發病點,他看起來正常得不得了,就像一位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梅雪衣時不時恍惚失神,覺得他和她好像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飛舟循著管怵給出的路線,行駛了大約兩個時辰之後,停在了一處樹影幢幢的半山坡。
衛今朝很小心地攙著她,踏到地面。
“慢慢走幾步,以免眩暈。”
她沒眩暈,他倒是咳嗽了好幾聲。
一道很不爽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再磨蹭幾下,他們都要出來了!”
梅雪衣回頭一看,果然是數日未見的修士管怵。靈玉飛舟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銀發,他一臉不高興,嫌這光線刺眼。
衛今朝緩聲道:“他……們?”
“是。”管怵皺著眉頭,手指垂在身側,不自覺地蜷蜷放放,“柳小凡本是直奔龍臨府,途中遇到一隊出門歷練的築基修士,不知為何忽然上前搭訕,與那四人同行,到了此處,她引著他們進了魘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