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技精湛,絕不是什麽純情少年。
縱然對他沒什麽情意,也被勾得心臟發癢。
更別說他此刻還在一心二用,令她身後的銅鏡發出陣陣金屬顫音。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嬌弱了,眼角不知不覺滲出了星星點點的淚水,完全喘不上氣來。
她覺得自己會像方才那支細膩至極的黛筆一樣,被他輕易碾碎,然後化在水中。
好容易等到他放過她的唇,把注意力落到她纖長的頸項時,她斷續說:“既如此,還說什麽讓我去見沈修竹。”
他輕嗅著她的氣息,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和他,會見面的。孤讓人把消息告訴他,他會來救你,不就見到了。”
梅雪衣:“……”
“孤會將他與金陵人一網打盡。”他的氣息和沙啞的聲音落在她的耳畔,“無論誰想害你,孤都會讓他死。”
梅雪衣:“……”
他偏頭看了看殿中的金沙漏,雖未盡興,卻還是把她從妝台上抱了下來。
“時辰快到了。”他用唇輕觸著她的臉頰,語氣繾綣,“什麽也不用怕,隻管去,孤看著你。”
梅雪衣感覺自己好像一隻活蹦亂跳的餌,他張開了網,坐等魚兒上鉤。
“是我那貼身婢子和外人勾結,想害我,對嗎?”她想起了昨夜看見的陰靈。
“對!”他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不知道她斷氣了沒有,待你回宮,孤讓人把她洗乾淨送過來,你可自行審問。”
梅雪衣:“……”怕是沒得審了。
她委屈看著他:“既然知道婢子不安好心,你為什麽還要信她的話,認為我和沈修竹有什麽?”
他伸出手指,輕觸著她的臉頰,語氣溫柔得叫人頭皮發麻:“你與定國公世子沈修竹,自幼便有婚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不曾想,孤對你一見鍾情,強行擄你入宮……你說你和他應不應該有什麽?”
梅雪衣愕然:“……”
要命,這是什麽強取豪奪的惡霸故事?早知如此,她還費勁撲騰什麽。
原來人家沈修竹不是野男人,他這昏君才是野男人。
今日之事恐怕也是他的設計,他是要借著此事給沈修竹安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吧?果然昏君不僅要窮奢極侈,還要殘害忠良。
放在話本裡面,下場必定是不得好死,死後遭萬人唾罵。
也許是她的眼神嫌棄得太過明顯,他盯著她,慢慢地笑了起來。
“孤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隻信我便是。”
這麽說著,一隻大手已悄悄撫住了她的頸,是柔情蜜意還是奪她性命,只在他一念之間。
梅雪衣生無可戀地點點頭:“我信陛下。”
他微笑:“去見沈修竹最後一面吧。”
她明白了,這昏君的心腸是黑的,比魔道中人更邪性。
她和他之間,早晚得死一個!
第4章 醋意大發
去見沈修竹。
青梅竹馬的沈修竹。
被昏君棒打鴛鴦的沈修竹。
收拾乾淨之後,梅雪衣被宮女簇擁著,緩緩踏出宮闕,登上華麗的鳳輦。
鳳輦中的擺設都是用黃玉雕琢而成,無一處不精致,四隻狹長的金爐中嫋嫋散發出帶著清香的熱氣,熏出一片暖融融的春意。
她的身邊空懸著主位,他並沒有與她同行。
梅雪衣摁住額角,頗有些頭疼。
若問她此刻的感受,差不多就是龍遊淺灘遭蝦戲。她這一生,大大小小的仗沒打一千也有八百,隨便一個招式的余波都足夠把昏君的國都來回蕩平個三五回。
什麽人間帝王,什麽敵國刺客,什麽國公府,什麽勾心鬥角,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麽都不是。
……慘就慘在她現在什麽力量都沒有。
輦車駛過幾條街之後,果然遇襲了。身材粗獷高大的金陵人蒙著面,從街道兩旁的樓肆中衝殺出來,與隨行的宮廷侍衛戰成一團。
梅雪衣知道昏君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於是繼續半倚著美人榻,擺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慵懶模樣。
懶是真的有點懶,昨夜被折騰得不輕,方才的梳妝台又十分硌人,這副嬌弱的身子骨頗有些吃不消。
外面兵刃相接,叮叮鐺鐺的,聽著熱鬧激烈,但是對於血衣天魔來說,這種程度連最低級的門人海選都不如。
身為四大洲第一魔頭,梅雪衣麾下自然是有一方勢力的,只不過,天魔宮裡面大大小小的魔修各自都懷著鬼胎,有幾個護法對她的殺心甚至比那些正道禿驢還要熾盛。
說起來,從前她身邊最可靠的,正是傀儡。
她有三隻傀儡,其中有兩隻本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仙門子弟,在最絕望的時候遇到了她。為了復仇,他們甘願拋棄血肉之軀,忍過魔血銷魂蝕骨之痛,隻留一縷執念,成就傀儡魔身。她給它們取名‘黑’和‘白’。
報了血仇之後,它們就一直跟隨在她的身邊,陪她出生入死,最終在與守界人的戰鬥中雙雙自爆,灰飛煙滅。
在黑與白之前,她的身邊已有一隻傀儡。奇的是,第一隻傀儡她竟想不起源由了,不記得從哪一天開始身邊就多了它,那些久遠模糊的記憶裡面,總有它忠實的身影。
它叫‘竹’,外表溫雅,是一隻非常在意風度的傀儡。在攻破西洲的鎮洲古境時,它替她擋下了萬刃誅魔陣,死得毫無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