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的力道才剛傳到劍鞘。
驀地握空。
手指落下的地方,飛燼煙消雲散。
潰散向兩側蔓延,晃眼之前還好端端的赤紅飛火劍,就這麽消失在梅雪衣愕然的注視下。
“什麽嘛……”
五指傳來了酥麻的熱流。
梅雪衣清晰地感覺到,靈氣順著五指和手掌,流入了她的身體。
她……抽走了這件法寶中的靈氣?!
心臟重重一蹦。
這可比她從前修煉的天魔血解大術還要更加邪門。
能抽取法寶中的靈氣,便能奪人修為,這要是傳出去,自己立刻就會成為全仙域公敵,人人得而誅之!
唔……那不就是和從前一樣?這就是回家的感覺啊。
梅雪衣瞬間釋然。
昏君猛地從身後攥住她的手。
放到眼前一看,只見五指如蔥,白皙柔嫩,沒有傷到半寸肌膚。
他抬眸望向她。
緊張、擔憂和戾氣如黑色海嘯,從他雙眸中湧出來,撞得梅雪衣心臟一緊。
“我沒事。”她趕緊安撫他,“剛碰到它,它便壞了。”
他捏著她的手看了好一會兒,看得梅雪衣心頭髮虛。
他的手指漸漸探向袖中,掀起她的衣袖,將她那玉雪般的胳膊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梅雪衣:“……”
被一個病入膏肓的人認真檢查身體,感覺實在是非常奇怪。
發現她毫發未損,衛今朝身上的戾氣漸漸消散。
廣袖一揮,將零星灰燼拂走。
他握著她的肩,把她拎起來,乾脆利落地褪去了她的外裳。
梅雪衣嚇了一跳,急急攥住他的手。
她剛吸入靈氣,此刻可經不起他的狂風暴雨。
“陛下!”她絞盡腦汁尋找借口,“我腰疼、背疼,胸口也疼……”
他笑得咳了好一會兒,然後從玉架上取來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這疼那疼,都是在車裡悶的。我帶你散心。”
梅雪衣:“?”
這一路過來,哪天不是悶在車裡?
不過她早已經不琢磨病人的想法了,他要散心那便散心,總比待在車裡讓他施展箭術來得好些。
想起那句“一人之力,遠勝數十凡夫”,梅雪衣的心臟非常詭異地抽搐了兩下。
看看他這瘦削的身形、動不動就咳個半死的肺,她發自內心地覺得,不是他太強,而是她現在這具身軀實在是太弱。
弱得跟金陵人似的,都把昏君襯托到天上去了。
心中碎碎地嘀咕腹誹,面上笑靨如花,由他執著她的手,踏下金鑾板,站在了戰火洗禮過的要塞中。
他很難得地沒有隻披一件單袍到處跑。
他也穿上了黑絨大氅,鬥篷兜帽往頭上一罩,只露出冷白俊美的下頜,以及精致的淡色薄唇。
梅雪衣側眸一瞥,不禁屏住呼吸,多看了他兩眼。
陰影罩住他俊挺的鼻梁,幽深的黑眸隱在暗處,若隱若現,整張臉有種神秘冰冷的美感,引人一探究竟。微駝的背不減氣質,反倒更添了一股陰沉沉的威嚴。
他捏著她的手,大步向前。
逛上小半圈之後,梅雪衣發現了他的目的。
他是帶她來聽旁人如何誇讚他的。
梅雪衣:“……”
將士們把他那一箭吹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梅雪衣心道,他們一定不知道那一箭價值半座摘星台。
又聽他們吹噓衛王的神機妙算,這一路打過來,用兵如神步步為營,跟隨這樣的主君打仗,真是痛快酣暢,淋漓盡致。
梅雪衣:“……”就欺負人家金陵弱小唄?
“王后,”他捉著她的肩,躬身俯到耳畔,“一路打到金陵京都,如何?叫他們瞧瞧,膽敢覬覦孤的王后,都是什麽下場!”
瞧瞧這昏君。梅雪衣心中嘀咕著,揚起了甜美的笑容:“陛下英明神武,這天下,就是陛下的天下。”
鬥篷兜帽下,幽深的黑眸沉沉盯著她。
好像能看穿她的甜言蜜語口是心非,但他並不拆穿。
梅雪衣此刻無心琢磨昏君到底在想什麽,她心不在焉地陪他在要塞逛了一圈,悉心感受著經脈中的變化。
在宮中時,他曾喂食她一株仙草靈芝,方才又無意間吞噬了一件低階法寶,照理說經脈應該靈氣充盈,可以嘗試築基了。
但奇怪的是,體內仍然一片昏沉,火屬性靈氣短暫地令她手掌酥麻之後,就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蹤。
看來還需要更多的靈氣。
梅雪衣覺得,若是向昏君撒嬌,讓他替她搜羅天材地寶,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
畢竟她是他唯一的寵後啊。
果然,人類的下限總是會輕易被拓展。
*
再往南行,氣候迅速轉暖。
從前方來的風帶著暖融融的花香,熏得人心醉。攻到金陵腹地了。
金陵發動了好幾場前後包抄的戰役,都以衛國大獲全勝而告終。
一路南下,勢如破竹。
伴著暖風送到衛國軍中的,是金陵秦姬的求和信。
以及一個美人。
梅雪衣這些日子被衛今朝寵得無法無天,美人來到面前,她竟然遲鈍地沒有察覺到任何威脅。
“妾,見過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