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思緒是散的,以至於坐到床沿愣了幾秒,才意識到要開燈。
阮皙抬起手,想去摸索床頭燈,結果傾身的時候,先碰到了一件西裝上的暗扣,指尖下的觸感在黑暗中無限的被放大。
沿上,是男人體溫很燙的手腕,真實而鮮活。
阮皙眼睫一顫,將照明的台燈給迅速地打開。
在整潔乾淨的暖橘色床上,段易言身高腿長的就橫躺在上面,睡的時候還知道要把西裝外套和皮鞋給脫了,應該是覺得束縛很不舒服,襯衣上的領帶也胡亂扯開一半,紐扣想解開沒成功。
他的客房與她隔著上下樓層,結果在誰也不知情之下,自動認路跑到她閣樓的房間。
阮皙單薄的身影在床沿站了整整三分鍾,之後轉身朝門外走,想要叫保鏢上來,結果白細的手還沒觸碰到門把,身後就傳來了重重的響聲。
她回過頭,重新地走回去,看向段易言從床上滾落了下來,應該是磕到什麽地方,他懶散地半坐在地板上,垂著脖,從眉目間的情緒是沉著的。
阮皙見他很長時間都沒站起來,一時猜不透他是裝醉,還是酒沒醒?
段易言也沒覺得自己走錯房,腦海中的記憶使他很熟悉這個住過一晚的房間,等恢復過來,又重新地起身,直接朝浴室走去。
看樣子,還知道要去洗一下。
阮皙全程都沒出半點聲音,無聲中看著他的一言一行的。
直到她發現段易言背靠過的床沿處,還一攤很淺的紅色血印。
是從黑色襯衣布料穿透出來,沾在了乾淨的床單上。
阮皙驀然的睜大漆黑眼睛,又看向浴室方向。
段易言沒開燈去洗澡,連門也沒有關。
她想到那些血,不由地邁出腳步走過去,在昏暗的光線下,沒有看見男人赤著身,反而他把浴缸都注滿水,一副醉死沒力氣的慵懶模樣躺在裡面又沉睡過去。
……
阮皙呼吸加重一分,看到他躺在浴缸裡沒人要的模樣,說沒有被觸碰到心中情緒是不可能的。
兩人從初識到熟悉,後面身份轉變成最親密的關系。
她對段易言,帶著一種小女生仰慕的愛意,明知他看待這段感情是明碼標價的,依舊彌足深陷的貪戀著他給她的一點致命溫柔。
阮皙選擇遺忘與他相處的那段甜蜜時光,仿佛電影閃現的片段般在腦海中無比清晰。
她真的很想不管段易言的死活,就讓他醉死在浴缸裡,第二天等人來收屍好了。
可是想到床單被他後背摩擦而過留下的一點點血印,阮皙腳底像生了根,最終本質上的善良戰勝了一切,她將燈明晃晃的打開,又走到浴缸前,去推段易言的肩膀:“喂?”
倘若他不配合的話,她微末的力氣是扶不動的。
段易言眼皮緩慢地掀起,又開始盯著她不放。
到底是經歷過他喝高過,阮皙知道段易言不會耍酒瘋,要不是仔細察覺出他的異樣,表面上沒不出什麽的。
她耐著脾氣,主動跟他搭話。
語氣,也比先前要和善了:“你起來,先回床上躺著。”
段易言要是不配合,絕對會被她不管不顧扔在浴缸裡。
幸好他現在就像一個乖小孩,聽到阮皙讓自己站起來,手腳緩慢卻聽著吩咐。
阮皙先讓他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單薄的身子彎腰,指尖去解開他的黑襯衣。
濃鬱的酒味還是很重,完全覆蓋了淡淡的血腥味。
要不是透出來了,就憑著段易言穿黑襯衫又不喊痛,換誰也絲毫看不出的。
她把這件濕漉漉的襯衣扒了下來,當看見男人修長又線條立體的脖頸之下,有著被什麽尖銳東西擦傷過的血紅痕跡時,眼睫都跟著猛地一顫。
他身體沒有得到放松,從指尖觸碰到的肩背,可以看出肌肉一直都是緊繃的狀態。
這一整晚他帶著傷也不包扎,就和她爸爸喝到凌晨。
阮皙不敢相信要是她沒發現的話,段易言要帶著傷多久?
在記憶中他和自己同居的時候從來沒有過這種事的,永遠都是一身潔白的襯衣,乾淨到骨子裡了。
她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去拿白毛巾。
段易言眉頭都沒皺,盯著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又突然來了一句:“你故意爽約。”
他嗓音暗啞,五個字吐出薄唇卻格外清晰。
瞬間就讓阮皙動作一僵,慢慢抬頭看他。
段易言記仇,又怎麽會忘記上次被她爽約的事?
之前不提而已。
阮皙抿了下唇,很快恢復平靜,繼續給他擦拭乾淨胸膛肌肉的水珠:“不想和你吃早餐,不行嗎?”
段易言嘴角淡薄的勾著,想伸出手臂去觸碰到她發絲。
近在咫尺的時候,被阮皙一個眼神給涼涼的瞪了回去。
他低低的笑,嗓音也故意壓低:“今晚的你好凶。”
“段易言,下次你再敢約我爸喝成這樣,我會更凶。”阮皙是認真的,她父親人到中年身體肯定不如年輕人能抗,喝一次傷身,恐怕都得好久才能緩過來。
她強調著是關心著父親,否則哪裡會管他這個前夫的死活。
段易言極好看的眉眼間藏著很深的情緒,低聲說她:“你真狠心。”
“拜你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