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皙抬去卷曲的眼睫,烏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沒說話,而是把抱枕扯過來。
客廳套房裡,窗簾和燈光都被關了,只有屏幕上淡淡照映出來的亮光。
接下來長達四五個小時,段易言沒有搭理秘書的消息,專注陪她在沙發看電影,尾聲播放結束,很快又會找出下一部繼續播放。
直到阮皙感到困倦,迷迷糊糊地靠在沙發手扶上,眼睫是緩慢合上的。
他這時才關閉聲音,腳步極輕地走過去,俯身靠近,要伸出手臂抱她。
結果在還沒碰到阮皙的肩膀時,她突然睜開眼睛,說了句:“我答應爸爸,今天要回國的。”
說完,她就坐起身,也不看段易言,光著腳踩在地板上,去門口叫保鏢。
——
阮皙決定要結束行程回國,連段易言都沒有任何準備。
他原本是想跟她一起,結果話還沒說出口。
阮皙就已經想好怎麽應對,上車前,因為夜風刮過,她用一隻白皙的手微微壓著裙擺,平靜如常道:“現在你們段家正是風頭的時候,我們還是少接觸吧,以免被記者拍到。”
她自始至終沒有回應段易言想複合的感情,是不願意第二次糊裡糊塗地跟了他。
十幾個小時的飛程,阮皙都在睡覺,明明她生活作息規律,卻像是好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了。
一閉眼就陷入深度夢境裡,坐著亂七八糟的夢。
有她年幼時穿著粉嫩公主裙,邁著小步伐噠噠跑到正在忙公事的母親面前,伸出手要抱抱的。結果被隨便揉一下腦袋,就轉手推給了保姆。
也有阮玥憑借優秀的成績拿到獎學金時,母親露出欣慰的表情,轉頭看她,笑容又淡下。
一幅幅畫面仿佛都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連睡覺都讓她睡的極不安穩。
最後定格在了暗色的公寓裡,段易言身穿著白襯衣慵懶低淡坐在她面前,修長漂亮的手指拿著牌,防不勝防地對她展露出笑容。
阮皙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睡意也立刻消散的乾乾淨淨。
此刻已經即將要下飛機,保鏢見她醒來,壓低聲說:“小小姐,快到地方了。”
阮皙躺著沒動,最終慢慢抬手,覆在自己眼皮上。
下飛機後。
天色已經變得濃鬱,正處於晚上九點左右。
來接機的是阮玥,這出乎意料。
不過等坐在後座時,她說的話,一切又合理了:“段易言坐私人飛機過來的,行程比你早落地一個小時,是他讓我接你回阮家。”
阮皙看過去,阮玥如今有了段家這層身份,無形中透著的冷豔氣場讓她比以前更甚幾分,將權勢野心成功捏在手心裡的女人,總是會神采奕奕的。
阮皙沒說話,轉頭看向窗外。
阮玥先接了一通電話,短暫數秒鍾,掛斷後說:“媽媽也在家。”
下一秒。
阮皙重新地看向她,聽到說:“你要不願意回阮家,我送你去酒店。”
“沒有必要。”
她輕輕唇,臉蛋的表情很安靜柔軟。
阮玥聽她這樣說,於是吩咐司機按照原計劃的路線行駛,四十分鍾後,才抵達了阮家燈火通明的別墅。
進了家門,原本阮皙已經能想象得出是什麽場景。
或許,母親一開口就會責問她祝女士的事。
卻看見客廳裡,段易言神不知鬼不覺的先一步回阮家,正在和阮正午喝茶,氣氛看起來很融洽。
他一個被離婚的前夫,進出前嶽父家倒是輕車熟路的很。
自己都會認門了。
阮皙原地站了兩秒,直到阮正午看見她,招招手;“皙皙回來了啊。”
她唇角微微笑了笑,走過去時,遞給了段易言眼神。
後者沉靜從容的繼續泡茶,絲毫不打算解釋為什麽會出現在阮家了。
阮正午在女兒出現後,就不跟段易言表現的感情太好,聊了幾句話,無意間般問起:“聽說這次俞舒濃想推薦你去進修?”
阮皙又將眼神,遞給了一旁的段易言。
他繼續泡茶,放涼些才遞給她:“不會燙了。”
那嗓音低緩溫柔,偽裝得很完美。
阮皙不接,不等阮正午說自己被段易言做過思想工作,決定同意的時候。她先抿唇出聲:“爸,我媽媽呢?”
“……”阮正午。
很明顯他獨自在客廳,是因為把女兒進修這件事,把妻子得罪慘了。
阮皙想和秦霜妍談,從沙發起身,說:“所以你們培養感情,我上樓會。”
——
樓上四周都很安靜,隱隱約約只有書房傳來動靜。
所以阮皙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母親在哪兒,她獨自上樓,腳步極輕地走到門前的時候,伸出手推開一條縫,還沒出聲,先看見秦霜妍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一身職場冷冰冰的深藍色套裙,襯得氣場很強大,也與阮玥高度重合。
這樣才是真正的母女。
而她這樣弱小白嫩的女兒,恐怕連一席之地都沒有。
秦霜妍是在跟俞舒濃打電話,語氣不太好,沒注意到身後:“你別跟我說是為了說好,有那麽多頂尖有名的音樂學院你不推薦,非要我女兒去那家?”
“俞舒濃——枉我年輕時把你當做好友,你卻在背地裡這般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