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院首座修的是殺戮道。
他的身體並不高大,反而顯得乾瘦,臉頰微微凹陷,就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但他周身都彌漫著濃重的、叫人膽顫的煞氣。
他就這麽平靜地注視著了悟,不知不覺元嬰後期的威壓外放,施加在了悟身上。
圓蒼輕笑了下,袖子拂過。
一陣如大海般淵深包容的氣機化去之前的威壓。
他像是沒意識到戒律院首座的不滿態度般,頭歪了歪,問了悟:“才剛回到宗門,怎麽不先修整片刻?”
原本他是在自己院子裡等著這個弟子,結果中途收到他的傳訊,說想在戒律院見面,圓蒼就從自己的院子趕了過來,在這裡候著他。
了悟垂眼:“弟子犯了戒律,在外不方便受罰,如今已經回到宗門,自然不能再耽擱下去。”
圓蒼很平靜地‘噢’了一聲:“是和那位洛小友有關系吧,你在渡情劫,犯些許戒律這不是很正常嗎?如果是覺得肢體接觸親密了些,這也是因她身上的邪魔之氣爆發,事出有因……”
“圓蒼師兄。”戒律院首座狠狠蹙眉,不得不打斷圓蒼的話,“你太包庇你的弟子了。”
圓蒼笑了笑:“你這個做師叔的不心疼,我這個做師父的可不能坐視不管。”
戒律院首座不想再和圓蒼糾纏,便直接越過圓蒼看向了悟。
“師父。”了悟很平靜,“弟子願意接受一切懲戒。”
圓蒼無奈搖頭:“你總是這般執拗,認定的事情連為師也改不了。”畢竟這是戒律院,而戒律院獨立於外,不受他這個掌教的掌管,所以圓蒼也不好再說什麽,側頭‘看’向旁邊的戒律院首座。
“跪下吧。”戒律院首座神情不變,終究還是給了圓蒼幾分面子,“你在宗門的身份特殊,一言一行都為佛門表率,所以今日刑罰一事,貧僧不會讓其他弟子來觀看。”
了悟望著那寶相莊嚴的金色佛像,理了理僧袍,虔誠跪下,雙手合十跪得筆直。
戒律院首座背負雙手,慢慢踱步到了悟身後:“你身為無定宗佛子,應當知曉觸犯不同的戒律會有不同的刑罰。我也不問你犯了何等戒律,這些事你向佛祖言明即可。我隻問你,你覺得你應該受何種等級的刑罰。”
了悟低頭,神情謙和:“回首座話,弟子早聞戒律院有三大刑罰,棍棒加身、神鞭烙骨、金光克神,這三種刑罰一出,從肉體到骨頭再到神魂都被施加痛苦,而且無法用靈力化去。”
“弟子如今所犯戒律沒有到這麽嚴重的程度,但洛主身體裡的邪魔之氣隔一段時間就會爆發一次,弟子也不知自己具體會觸犯多少條戒律,因此想提前背負刑罰。如此一來,弟子才能坦然為她淨化體內的邪魔之氣。”
他的話音明明不重,卻讓屋內的氣氛凝滯片刻。
黃色的雀鳥在院子邊的灌木叢上跳來跳去。
突然,安安靜靜的院子不知從哪裡傳出棍棒摩擦空氣的破空聲,以及棍棒實實砸在肉體的聲音。已經啟了些靈智的雀鳥被那道聲音驚得從灌木叢中飛起,卻不小心被胡亂伸長的枝椏絆住,一把掉落進灌木叢裡,數不清的枝葉劃傷它的身體。重重墜落在地上時,半邊翅膀折斷,漂亮的羽毛染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它躺在灌木叢邊緣,被枯葉遮擋住大半的身形,細細弱弱地‘啾啾’叫喚,裡面滿是痛苦,豆大而有靈性的眼睛裡閃著難言的悲涼。
害怕這個角落太隱秘,不會被其他佛修發現,小雀鳥用翅膀和爪子在地上扒著,極為用力。這種行為加劇了它身體流血的速度,在枯枝上拖拽出一條血痕。
突然,小雀鳥聽到一間屋子裡傳出痛苦的悶哼聲。
那道悶哼聲和它啾啾的叫喚聲重合在一起。
它叫了多久,那道痛苦而隱忍的悶哼聲就持續了多久,像是一場慈悲的哀鳴。
直到小雀鳥終於堅持不住,羽毛的光澤逐漸暗淡下來,血跡在它身上化成一灘時,無人的院子裡突然響起踉蹌的腳步聲。
“師兄……你怎麽會受到這麽嚴重的刑罰……”
“師兄,你慢些。”這人的聲音裡略帶哽咽,音調起伏間透著難以置信。
被他換作‘師兄’的人極力平複下翻湧的氣血,勉強扯出笑容來:“無妨,休息兩天就好。”嗓音完全沙啞。
“我們快些回去休息吧。”前面說話的人再度出聲。
“好……”
“等等,那裡是不是有隻雀鳥躺在地上。”
“啊,我過去看看。”
“不用了,貧僧自己過去吧。”
那個人邁著踉蹌的步子,走到灌木叢邊,緩緩蹲下身來,用兩隻手把小雀鳥捧起來。
小雀鳥盯著他,輕輕啾了兩聲。
他摸了摸雀鳥的羽毛,沙啞的聲音裡存著溫和,像是一陣和煦的風:“別怕,很快就不疼了。”
有水滴滴到雀鳥的頭上,沒入它的羽毛。
它那身漂亮的黃色羽毛早已肮髒不堪,血色和泥漬融在一起,那水滴滴下來,它也分不清那是血跡還是汗水,只能輕而痛苦地又啾啾叫了兩聲,像是在向他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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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曲陽峰安置好,外面的天色都黑了。
衡玉原本想去找了悟,但想到他說自己有事要處理,衡玉還是暫時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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