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嶺南出來時已經收拾妥當,一絲醉態都不顯。
沈關硯把湯盛出來,放到了傅嶺南面前。
傅嶺南的手指在太陽穴摁了摁,然後端起那碗湯,說,“以後我再喝多,你可以不用理我。”
沈關硯動作一頓,意識到傅嶺南是有昨晚的記憶,臉上頓時有了熱意。
傅嶺南記得‘使喚’他,是不是也記得昨天他摸他扣子的事?
沈關硯回避傅嶺南的目光,低聲說,“……沒事。”
吃過早飯,傅嶺南開車送沈關硯去了韻音。
因為心裡藏著事,沈關硯一整天都心緒不寧,無法像過去那樣坐在鋼琴凳前投入所有的注意力。
傅啟卿能在晚上發過來那樣的短信,說明他不怕自己的兒子知道這件事。
他這個無所顧忌的樣子讓沈關硯有些害怕,又擔心傅啟卿真會因為這件事記恨傅嶺南。
下午又練了半個多小時的琴,沈關硯還是沒辦法摒去雜念,找了一個人多安全的地方坐下來發呆。
“弟弟。”
一個熟悉的輕佻聲音傳過來,沈關硯抬頭就看見笑意盈盈的裴雲斯。
裴雲斯身旁跟著一個梳馬尾辮的女孩,初中生的模樣,嘴裡嚼著泡泡糖,原本噘著嘴很不高興,在看到沈關硯時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裴雲靜小聲問,“哥,你認識他?”
“一朋友的弟弟。”裴雲斯說著朝沈關硯走去。
裴雲靜泡泡糖也不嚼了,趕緊跟過去,小尾巴似的黏在裴雲斯身後。
裴雲斯笑著問沈關硯,“在這兒練琴?”
沈關硯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怎麽在這兒?”
裴雲靜臉上維持著笑,私下卻用力掐了一下裴雲斯的手。
裴雲斯不緊不慢抽回手,向沈關硯介紹,“這是我妹,我送她來這裡練琴。”
裴雲靜順勢接過話,“我叫裴雲靜,前幾天路過你的練琴室,你彈得真好看,不是不是,真好聽。”
裴雲斯嘖了一聲,“難怪非要來這裡上課,原來是看見帥哥了。”
裴雲靜又在自己親哥的腰上掐了一把。
他們兄妹十足十的顏控,但審美卻天差地別,一個喜歡漂亮精致的男孩,另一個喜歡高冷禁欲的。
沈關硯的長相嚴格意義來說屬於前者,但氣質超脫,一舉扭轉了裴雲靜的偏好。
裴雲靜為了跟沈關硯多說話,一口氣請教了幾個鋼琴問題。
她正在讀初二,正是活潑張揚的年紀,注意力也很容易被引走。
本來她正在專注哈沈關硯的顏,見裴雲斯接了一通電話,耳尖立刻動了動,轉頭問裴雲斯,“你晚上是不是跟他們約好去玩了?”
裴雲斯摁住拚命往前湊的裴雲靜。
被摁著額頭的裴雲靜張牙舞爪地往前拱腦袋,“讓我去,哥,我也要去,現在暑假呢,我也想跟你去玩,讓我去嘛。”
裴雲斯不為所動,“好好練你的琴。”
見撒嬌不管事,裴雲靜正要放大招,遠處有人招呼她。
一看是玩得不錯的同伴來了,裴雲靜立刻拋下親哥,跑去拐過閨蜜的胳膊,親親熱熱地去洗手間,路上還咬著耳朵,跟閨蜜說裴雲斯的壞話。
她一走,裴雲斯更不正經了,懶洋洋倚在落地窗前跟電話那邊的人調情。
看著拓落不羈的裴雲斯,沈關硯在一旁靜靜聽他講電話。
裴雲斯掛了電話,一抬頭,沈關硯站在不遠處望著他。
那雙眼烏潤乾淨,內外眼角較為圓潤,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直勾勾看人時特別像布偶貓。
性情溫順又漂亮,好像給一點貓條就能騙走,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劣根性。
沈關硯卻渾然不覺,仍舊看著裴雲斯,眼睛藏不住一點心事的表露著此刻的忐忑與希冀。
裴雲斯深吸了一口氣,“你能別這樣看我嗎?有話可以直接說。”
這誰頂得住?
頂得住的估計是聖人了。
沈關硯抿了一下唇,費力地說,“……你晚上是不是要出去玩?可以帶我去嗎?”
裴雲斯頗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傅嶺南晚上有事,沈關硯再三確定他不會早回來後,讓裴雲斯晚上七點來接他。
顏色騷包的跑車還算穩當地行駛在夜色裡。
沈關硯坐在副駕駛座位望著窗外,路燈一道道從他臉上篩過,短暫照亮他眼底的寂落。
沈書雅以前吃了很多很多苦,就像刺蝟似的渾身豎滿了堅刺。
沈關硯是她養的小刺蝟,因為被保護的很好,身上幾乎沒有刺。
每當他們抱團取暖時,沒有刺的他總是會被沈書雅扎傷。
但沈關硯永遠都不會去責怪她,因為她養育了他,把他從那個充滿暴力的家帶走。
這些年不管遇到什麽事,沈書雅都沒想過扔下他不管。
同樣沈關硯也不能把她扔在傅家不管,傅啟卿不放他媽媽離開,說到底還是為了拿捏他。
傅啟卿差點當了他的繼父,沈關硯無法接受跟他發生那種關系,只能讓他對自己失去興趣。
沈關硯靠回到車座,避開投射到車窗的燈光,將自己墮進黑暗。
當沈關硯出現在喧鬧嘈雜的包廂時,正在嬉笑的人群明顯愣了一下。
他一身淺色衛衣牛仔褲,變幻莫測的射燈下眉眼柔和,氣質乾淨,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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