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一抬頭,正對上他發著呆的目光,笑了笑:“怎麽了,看我幹什麽?”
“……沒事。”安澤嘖了一聲,深覺要麽鄭志傻要麽就是他傻。
安淮看著他因低頭而清晰分明的眉眼,悄悄彎了下嘴角。
高三果然是不負盛名的辛苦。紛紛揚揚的試卷和考試壓得人無時無刻不在繃緊神經,在這種高壓下,時間似乎過得也更快了。
十一國慶節,爸媽難得的同時回了趟家。
安澤終於從容不迫地把自己的月考成績單交了上去。
老媽看著他的分數,一愣:“進步了啊。”
“嗯。”安澤點點頭,“好好學習了來著。”
“挺好,繼續努力。”老媽在成績單上簽了字又遞給他,笑著說,“爭取跟小淮你倆上一個大學,我也少操點兒心。”
安澤剛要說您得做夢吧,接著就聽安淮笑:“行。”
他忍不住扭頭看了眼安淮,見他彎著嘴角看過來,自己居然也忍不住笑了。
蕩漾了會兒又趕緊憋住……笑什麽笑神經病吧。
“對了,”老媽看了眼安澤,“之前給你的那個存折放好了嗎,密碼是你的生日。過幾天你就成年了,記得保管好自己的東西。”
安澤一愣:“……哦,在我屋裡放著呢。”
老媽看了他半天,突然伸手扒拉一下他腦袋:“臭小子,你自己也長點兒心。”
倆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安淮隻好問了句:“媽,我爸呢?他不是說公司沒事了嗎,怎麽還在忙啊?”
老媽頓了頓,挪開視線:“不用管他,大概晚上回來吧。”
“媽我晚上想吃糖醋魚。”安澤迅速地說。
“行。”老媽站起來,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奶奶說的對。不光雞不能看見你,魚也不能。”
吃完飯一直等到十來點,安爸才踏著電視劇的聲音進門,跌跌撞撞一身酒氣。
安澤趕緊去扶人:“爸你怎麽又喝多了!”
老媽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頭也沒回。
安淮倒了杯水遞過來,安爸扯了扯領帶,皺著眉一擺手:“你們倆上去學習去。”
他動作幅度太大,一把揮掉了水杯。玻璃的杯子“哢嚓”碎裂在地上,水濺得到處都是。
電視劇不知何時已經被關掉了,四周靜得發慌。老媽卻依舊保持著靜坐的姿勢,抬頭看了眼安爸。
那目光冰冷,安澤猛地一僵。
安淮卻沒還能反應過來,被安爸撞得一個趔趄,手保持著端杯的動作愣了下,心間陡然升起些慌亂。
他下意識地拿目光去尋找安澤的身影,手上卻突然一暖。
安澤牽著他,在看不見的地方捏了捏他的手指,朝客廳匆匆說了句:“媽,我們先上去了。”
老媽面無表情地低低嗯了一聲,與安爸對視著,動也未動。
關上門,安澤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冷著臉默不作聲地坐在地上拉開抽屜找醫藥箱。
安淮皺著眉,這才察覺腳腕上有些刺痛。他低頭看了眼,腕骨邊有一條挺長的劃痕,正沁著血跡。
他頓了頓,大概是剛剛玻璃杯摔碎的時候,不小心被碎片崩到了。
安澤翻出酒精棉和創可貼來,看他一眼,低聲說:“伸腿。”
他如話照做。安澤把拖鞋脫下來一丟,盤腿坐在地上,把他的腳擱在自己膝蓋處,小心地擦著傷口。
安淮由上至下地俯視著他,眼睫未眨,側臉逆著燈光,看不出情緒。
折騰了半天處理完又貼上創可貼,安澤拍了拍褲子站起來:“行了,你早點兒睡覺吧。”
“……哥。”安淮突然喊住他。
安澤正準備開門出去,聞言詫異地回過頭:“怎麽了?”
暖黃色的燈光並不刺眼,安澤迎著光跟他對視了許久,對視到氣氛似乎都要陡然變化的時候,安淮終於笑了下,修長的眉眼彎著,深邃明銳。
他伸手指了指亂七八糟的地面:“醫藥箱還沒收拾。”
“操。”安澤收回目光,心底猛然松了口氣。
回過神來又被他氣笑了:“你就不能自己收拾嗎?”
安淮伸了伸腿,笑著示意腳踝上的傷口,低聲說:“不方便啊。”
“你這麽點兒小破劃口還矯情上了。”安澤歎了口氣,到底轉過了身,蹲下收拾東西。
“這麽點兒小破劃口,”安淮坐在床邊,低頭看著他,“你剛剛為什麽這麽擔心?”
安澤把藥箱合上,抬起頭:“我怕爸媽吵架,你會不舒服。”
安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手撥一下他的頭髮:“行吧。”
安澤想問他什麽就行吧,但話至嘴邊他又忍住了。
總覺得,未知的角落裡……似乎有什麽正在崩壞。
樓下沒再有什麽動靜,安澤總算是松了口氣。
一兩個月不曾見幾次的父母,衣食住行全靠佛,連鄭志都覺得他們倆過得不容易。
在別的家庭看來十分平常的爭執,對他們來說,無異於一種煎熬。
開學沒多久,安爸接著又去了公司,老媽也出差去了外省。
安澤本該有些不舍,心底卻竟然隱隱地松了口氣。
十一月一號,安澤十八歲生日。
鄭志來問他要不要請幾個關系好的人一起聚一聚,安澤猶豫了半下,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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