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浩笑了笑:“人與人本來就不同。”
辛浩靠在那裡望著天上的飛鳥:“你什麽都不懂,小傻逼一個,隨心隨性,他呢,見識過這個世間所有的顏色後突然失去了光明,然後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是他不用眼睛就能看到的綠色,你說這誰能放得下啊。”
桑亦趴在天台圍欄處,看著醫院裡那顆在秋日依舊泛著綠意的小樹,心裡堵得生疼,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辛浩轉身,拍了拍他的肩:“你們不欠我的,當年的錢你們都已經還清了,今天這錢,等我周轉過來就還你,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別動不動就挖空心思的對別人好,我還好說,把你當兒子,看不上你這個小傻逼,有些人,受不了的。”
桑亦好半天沒說話。
辛浩站在他旁邊默默抽了根煙。
“那之後呢?”桑亦啞著嗓子問。
“沒有之後了,我再也沒見過他。”辛浩說,“倒是見過他爸爸一次,瘸著腿去我店裡吃麵,後來我聽人說,陸文他媽媽確實是發達了,是個很大很大的老總,但他爸一點兒便宜沒敢沾,因為怕了他兒子,說是有一回他兒子要跟他一起死,抱著他從二樓摔了出去……好像就是他偷你們錢你被抓進派出所那次。”
桑亦手猛地一緊,有些畫面刷的一下從眼前劃過,站在派出所接他的人,手臂上裹得的白紗布,以及雲淡風輕的“不小心摔了一跤”都連在了一起。
第41章
“哥。”
“哥,聊幾句。”
“哥,睡了嗎?”
“哥……”
“我日你祖宗,桑亦,你是不是特麽的瘋了?”剛眯著的李宏再次被吵醒,破口大罵,“我特麽真是腦子抽筋了才讓你過來陪床,你是想我死是不是?”
“腿斷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桑亦躺在另一張病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大好的夜睡什麽睡,你躺這兒又沒事兒乾,有的是你睡覺的時間。”
李宏深深吸了口氣:“有病。”
“可惜你病了,不然咱倆今天晚上喝一杯。”桑亦幽幽道,“我現在特別難受,替老板難受,替小穆總難受,還替我自己難受。”
“你替我難個屁的受啊。”李宏沒好氣。
“不是你這個老板。”桑亦說,“遇見你之前我還有個老板,我今天遇到他了,當年你就是把我從他那兒挖走,讓他失去我這個優秀員工的。”
李宏:“……”我呸。
“你說我怎辦啊?”桑亦越說越難受,翻身坐起來,下床過來趴在李宏的病床前,在黑暗中看著他,情真意切,“哥,咱倆聊聊愛情唄。”
李宏用那隻好手推他的腦袋,冷漠無比:“我今年四十了,你特麽在這裡跟我說愛情?”
“那你是過來人嘛。”
“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滾……”
桑亦被拍偏了頭:“……你已經沒了良心,還是保留一點情感的好,人不能這也沒有那也沒有。”
“滾……”李宏拿過床頭的空飲料瓶朝他拍過去。
桑亦跳著躲開:“你要尿嗎?”
“滾啊——”李宏崩潰,“滾,給老子滾——”
桑亦鐵鍋烙煎餅一樣又烙了半晚上,李宏終於忍不住:“你特麽到底在煎熬什麽?”
桑亦睜著他毫無睡意的眼睛:“煎熬穆文驍,我在想他。”
“你想他你去見他啊。”李宏咬牙切齒,“真的,你去爬床去吧,別跟我在這兒耗著了,求你了,你能爬上小穆總的床,我也能跟著飛黃騰達,以後我喊你哥,小桑哥。”
“那你算是完了,小穆總說不要我了,讓我滾。”
“什麽?”李宏猛地起身,然後哎呦一聲躺回去,“我擦,我公司明天是不是就要破產了?你幹了什麽?”
“我沒幹什麽啊,我就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後他就說怕我再走一次,乾脆就先不要我了,讓我滾蛋。”
李宏聞言沉默了良久,文盲果然是文盲,說個話都沒有邏輯。
“哥,你又睡了?”
“哥,你說話啊。”
“哥,你別睡啊。”
“哥,醒醒。”
李宏半死不活道:“那你打算再走一次嗎?”
“我有病啊,我走個屁,我走去哪兒?”
“是啊,你特麽又不走,你跟他吵什麽?”李宏怒火衝天,“你能不能記住你的身份?你能不能跟他說話的時候跪著說?”
好一會兒沒有聲音,只有緩慢的呼吸聲,李宏閉上眼睛,重新醞釀睡意。
他人生最後悔的事兒就是讓桑亦來陪床,不,是當年帶走桑亦。
旁邊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來,帶動著床也晃動了兩下,然後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哥,你說得對,是啊,吵什麽吵,有什麽好吵的,白白浪費時間。”
李宏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大吼一聲:“滾啊——”
喊叫聲帶動斷了的肋骨胸腔起伏。
快要四十歲不相信愛情的老男人為了別人的愛情疼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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