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他看破不說破咯。
江尹把右手從上衣口袋拿了出來,進主殿前一秒他才確認過了手機藍牙的開啟狀態。
霍域跪坐在蒲團上,脊背挺直如松,像是有人拿尺子比過的。
他的兩隻手規規矩矩的放在案幾下邊,就算偶爾抬手翻頁,也因為他的袖口完全攏住了手腕,江尹根本看不出他腕上有沒有戴上手環。
江尹隻記得,霍域之前是有戴過南紅手串的,不過現下這個季節戴它明顯不大合適。
“對了,剛才外面有個戴帽子的小男孩,我瞧著跟你有點像,不會是……你弟弟吧?”江尹盤腿坐在了霍域對面,不客氣的和他瞎聊了起來。
霍域則是默許了江尹的行為,溫聲說道:“那是阿布都,他很快會接替朗卡,成為竜頭。”
江尹疑惑地看向霍域,滿臉不解,“接替朗卡?不是,為什麽啊?朗卡不是隻受罰了半年?”
眼看著受罰時間就要到了,怎麽這麽快就有了接替他的人,而且還只是個八九歲的孩子。
霍域沒有抬頭,他的目光好像從始至終都落在翻開的書頁上,江尹也不知道那幾行字是有多吸引他。
霍域的眼睛一邊掃過書頁上面的字一邊回答著江尹的話,“明年朗卡就滿二十五了。”
“……原來竜頭還有卸任的時候。”
江尹算是明白了過來,繼而又小心試探的問,“那……守山神官也會有那天嗎?”
他暗中期許著,卻只見霍域目光一沉,靜默片刻後方才回答,“沒有。”
一旦成為勒墨族的守山神官,便注定要侍奉山神到他生命終結的那天。
“………”
什麽狗屁族規,堂堂山神居然連個退休的機會也不給自己的神官,江尹在心裡憤憤不平的罵道,為霍域的際遇感到十分不公。
“你怎麽又回穆瓦了。”霍域無意的抬手翻著面前的書,竟破天荒的主動問起江尹的情況來。
江尹藏起心裡的憤怒,把手肘撐在霍域本就不大的案幾邊,眼睛緊盯著霍域正在翻書的右手,語氣裝作苦惱的說:“來找靈感。”
“找不到的話,可能工作就丟了。”江尹又是一副事態很嚴重的樣子。
實際上他並沒說假話,只是目前著急也沒用。
霍域翻書的手一頓,總算是抬眼望向了江尹,輕聲問他:“什麽靈感?”
“就是一瞬間,很微妙的感覺。”江尹說的玄乎,他用下巴指向主殿內的那尊山神像,半真半假的請求霍域,“神官大人,你能幫我跟山神求一個嗎?”
霍域想了片刻,搖頭:“我不懂你說的微妙感覺,幫不了你。”他好似在心底認真盤算過這事行不行得通。
江尹一手按住霍域正在看的書,防止他繼續翻頁,一手撐著案幾邊沿站了起來,他俯身一點點靠近霍域,用氣音說道:“你的意思是,我教會你的話,就能幫我了。”
霍域微微別過頭去,避開江尹靠過來的臉,手上一並跟著把書從他的掌下毫不留情地抽了出來。
他這一抽可不得了。
害得江尹失去支撐,沒有預兆地啪唧一下撲倒在了案幾上。
江尹正愁找不到機會近霍域的身,立馬順杆爬賴上他,倒在案幾上不肯起來:“手……手好像扭著了。”他苦著張臉,表情疼痛難受的說道。
“你沒事吧?”
霍域顯然也沒有想到江尹會如此’脆弱‘,立馬緊張起來,眼睛隻盯著他大喊扭到的那隻手。
江尹借機用另一隻手抓住霍域的前臂,慢慢摸到他的腕處,可憐兮兮地說:“勒涅你弄傷我了,要對我負責。”
“……”霍域根本沒有察覺江尹的心思,隻滿眼擔心的說:“你先動一下,看到底傷哪了?”
江尹抬手隨便動了兩下,轉而抿嘴笑道:“好像、好像又沒事了。”
原以為霍域會生氣自己是不是在騙他。
結果霍域反而像是慶幸江尹的手莫名其妙就好起來了,兀自低語著:“沒事就好……”
江尹心生內疚,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走到山神像面前,悄悄地從上衣兜裡摸出手機低頭快速地看了眼。
“這幾天神廟應該沒什麽人吧?”江尹忽然回頭問霍域。
霍域:“雪天路滑,我讓阿布都告訴族人,如果沒有要緊的事,這段時間不必日日上山。”
“原來是這樣,勒涅發話了,他們當然得聽。”江尹勾起嘴角,說,“霍域,跟你商量件事唄。”
霍域神色戒備,“商量什麽事?”
聽江尹的口氣,他像是又想到什麽奇奇怪怪的事上去了。
“……我明天能來嗎?”江尹覺得自己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之後幾天都能來神廟求山神嗎?”
霍域好奇,“你要來求山神什麽?”
江尹走到他身邊,“當然是求祂賜給我靈感啊,沒有靈感我就會丟工作,沒有工作我就會餓死。”
“……”
霍域拿起案幾上的書,像是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隻生硬地吐出兩個字,“隨你。”
就這樣江尹得到了霍域的親口同意,於是他帶著紙筆還有吉他,去到神廟打算在霍域的眼皮子底下進行創作。
起先江尹還擔心霍域會覺得他吵,將他趕下山。
沒想到阿布都告訴他,勒涅曾說不受外界干擾也是神官需要修行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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