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域見江尹一會兒眯眼笑著,一會兒又沒精打采的,隻當他是白天困了。
“你累了就早點休息。”
“嗯,是要早點睡覺了。”
江尹之前聽文梁笙說過,勒涅作為神官,他的日常作息是極為規律的,可以說十年如一日。
他不像都市生活的年輕人沉迷打遊戲,玩手機,熬到凌晨三四點都還不肯合眼。
勒涅是一個嚴於律己多年的人,根本不可能晚起晚睡。
定昌這裡下午一到七點,外面的天就已經黑黢黢的一片了。
村寨白天晚上的氣溫相差又大,村子裡的人除了早點上床躺著暖好被窩,好像也沒什麽別的事能做。
洗簌完的江尹快步跑進房間,正好遇到了去而複返的伊納爾,他抱來了兩床厚厚地棉被,又忙著從外面端進來了一盆燒好的炭火。
最後檢查了屋裡兩扇窗戶,生怕萬一沒鎖緊,晚上吹風進來凍著他們。
有了炭盆,屋內變得暖和了不少。
伊納爾拿來的棉被是花花綠綠的顏色,很像舊時結婚用的喜被,可被子看著又新的很,不像拿出來蓋過的樣子。
“這不會是你阿爸阿媽結婚用的吧?”江尹不好意思的問道。
伊納爾羞赧:“不是,是我的……”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江尹瞪大眼睛,“你都結婚了?”
他差點忘記勒墨族的男女結婚都挺早的。
“沒有、沒有。”伊納爾拔高聲調連連否認,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太激動了,他又降下聲音,乖巧懂事的說:“勒涅,定昌的晚上會很冷,你和江尹哥注意溫度,別著涼了。”說完低著頭跑出去了。
“……”江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被子應該是伊納爾的阿媽給他提前準備好娶媳婦用的。
俗稱婚房物品三件套。
伊納爾離開後,房間裡又只剩江尹和霍域倆人了。
屋內變得落針可聞。
就好像江尹不主動開口,四周就跟沒人似的,於是他向霍域求問,“……這是結婚用的吧?”
霍域被他問的一愣,半晌後才輕聲說:“我不知道。”
這樣的東西他用不著。
“……”
江尹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想要就此翻篇的他腦子忽然一熱,沒有多想就來了句,“那還真是太巧了,我也不知道。”
霍域眼神一凜,似有似無地笑了下。
老天啊!自己再說什麽廢話。
霍域一定覺得他是腦子不正常的人吧!
江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下好了,給他留下個蠢蛋印象了。
他們本就為數不多的,隻說過幾句話的交情成負數了……
霍域略過江尹身邊,走到炭盆旁的木椅邊坐下,垂眸看著那些燒的燙紅的木炭,慢條斯理的問:“漢族人都像你這樣說話嗎?”
江尹在他對面坐下,只能眼都不眨地盯著他,裝傻充愣的問:“我是怎樣說話的?”
他剛說什麽了?他剛有說話嗎?
江尹不打算承認發生過那樣尷尬的事。
只是令江尹沒想到的是霍域居然破天荒回答了他的話。
不過可惜他說的是勒墨語。
“……”
江尹蒙了,他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麽,和霍域好不容易單獨聊會兒天,結果語言不通。
但他還是不死心,把凳子往霍域身邊稍微挪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問:“剛才你說的什麽意思啊?”
以他對霍域的了解,估計他不會回答。
果然,霍域不再說話了,琉璃珠子似的深藍眼睛看向床榻,示意江尹該過去睡覺了。
江尹雖然很想知道霍域說了什麽,但又拿他沒有辦法,只能在心裡默默記下他說的那句話,想著等明天問肖揚就能一清二楚了。
於是他不情不願地從板凳上起身,咬著後槽牙重重的說:“晚、安。”不會好好說話的神官大人。
上床後的江尹自覺的背對著霍域,睡在了靠牆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認床,閉上眼睛後他怎麽都睡不著,腦子裡一直都在想著霍域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罵肯定是不會的,八成是在笑話他。
床鋪微微陷下,霍域躺在了江尹身旁。
江尹就跟被粘住了,死活都沒動一下。
他拚力忍住想要翻身的衝動,從枕頭下摸出手機,偷偷給肖揚發去了短信。
【睡了嗎?伽茄珀什麽意思?】
他想了想自己用的諧音可能不太準,又接著補充了條過去,【相同的讀音在勒墨語裡都是什麽意思?】
消息顯示發送成功,可肖揚那邊如同石沉大海,沒有給他任何回復。
奇了怪了,肖揚根本不會這麽早就睡了。
江尹不死心地盯著手機屏上的時間顯示,直到分鍾從單數變成了雙數。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被激起好奇心的江尹始終沒能睡著,他簡直要抓狂了,恨不得脾氣上來衝動到轉身一把揪起霍域的衣領,大吼著對他實行“嚴刑逼問”,比如不肯說的話就搶走他身上的那床被子,讓他大晚上挨凍。
不過江尹也隻想想而已,他可不會真那麽做。
腦子上演了一場天人大戰後,江尹感到哪裡有些不對勁,身後的人全程沒有發出一點動靜,就好像連他的呼吸聲也停止了,過於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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