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尋春看神經病似的看他。
“小時候老頭貪急,冰還沒結特別厚他就帶我來,我就是這樣掉湖裡去的。”宴青川跟講別人的事似的,笑得幸災樂禍,“他回家就被老宴女士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有好幾年沒敢帶我去冰釣了。”
鬱尋春小心翼翼走著:“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怎麽會呢。”宴青川想了想,“頂多是小孩子不懂事,熊了點。”
在冰上蹦躂兩下覺得好玩,然後嚇死周圍人半條命。
鬱尋春覺得自己小時候肯定和宴青川玩不到一塊,他就是個熊孩子。
又往裡走了幾分鍾,兩人就看見了搭著小凳垂釣的人。
對方背對著他們,正彎腰拿起地上的保溫杯喝水。
宴青川將食指豎在唇邊,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偷偷拎走了老爺子腳邊的小桶。
老爺子面前打了三個洞,每個洞裡豎著一枚魚漂,正巧有魚兒上鉤,他正專心地等著魚兒咬穩,根本沒注意到身旁的動靜。
宴青川給鬱尋春看桶裡的魚,個頭都不算大,但十幾條擠在一起,可見老爺子一上午收獲頗豐。
宴青川自己釣魚的裝備全都丟在湖面上,一手拎著裝滿魚的桶,一手牽著鬱尋春的手往岸邊走,鬱尋春眼睛都瞪大了。
那邊老爺子終於收了鉤,從湖水裡拎出一尾今天釣的最大的黑魚,正欲放進桶裡,一轉頭——
他那麽大一桶魚呢???
老爺子轉頭一看,那邊鬼鬼祟祟兩個人都快上岸了。
“宴青川!”老爺子一聲怒斥,“你什麽德行,又偷我的魚!偷魚就算了,你把桶給我放下!”
“太危險了,我這麽大一個,過去要是冰裂了怎麽辦?”
宴青川理直氣壯:“你個老頭子還能把我救起來嗎?”
老爺子真想把手上的魚砸他臉上。
鬱尋春感覺很丟臉,明明這魚也不是他偷的,他卻不敢往宴家老爺子那邊看。
生怕和老爺子對上眼,低著頭摳腦門。
宴青川還指著自己留在冰上的桶說:“那不給你留了一個。”
“我就知道你個兔崽子哪會那麽有閑心約我釣魚。”
老爺子隔空點點他,走到一邊撈過他的桶,把手上的黑魚丟進去。
也是懶得跟宴青川計較,老爺子朝鬱尋春招手:“尋尋過來,爺爺教你釣魚。”
鬱尋春看了眼宴青川,宴青川松開他:“冰上滑,過去小心點。”
“嗯。”鬱尋春點點頭,朝老爺子走過去。
“慢點。”老爺子看他過來,伸手牽他。
兩人站在湖面上,老爺子笑盈盈問他:“阿宴說你第一次來釣魚?”
他讓鬱尋春把冰鑹和笊籬拿上,雙手背在身後,拿著自己的保溫杯給鬱尋春選位置。
沒離太遠,大概在老爺子冰洞附近十米左右。
他從怎麽鑿冰洞開始教鬱尋春,老爺子說一點,鬱尋春做一點,用笊籬撈出碎冰,看了看老爺子。
“不錯。”老爺子點頭,又教他冰釣技巧,他拎著線:“隔幾分鍾你就把魚漂拎起來,然後再放下去。這叫逗魚。”
他哼了哼:“阿宴那混球老說釣魚無聊,這怎麽會無聊?”
鬱尋春跟著笑。
唯一能讓宴青川坐得住的事情,大概只有工作了,或許也是不得不的那種。
老爺子要給他掛餌,沒找著:“餌呢?”
“阿宴他說……”
“說我這裡多得是?”
鬱尋春赧然抿唇。
老爺子鼻腔裡噴出兩道白氣:“哼!”
他把自己的魚餌分了一半給鬱尋春。
也沒走,就搭著小凳坐他旁邊,一直到他開始上魚才離開。
鬱尋春釣了一尾小魚,巴掌那麽大個。
老爺子直接給丟冰面上了,他揚聲往岸邊喊:“臭小子,一會兒自己把桶給尋尋送過來。”
這麽會兒的功夫,宴青川已經架著烤盤在煎魚了。
黃油混著煎魚的香氣,悠悠飄在湖面上。
他擺擺手,示意老爺子他都知道。
老爺子又對鬱尋春說:“我離得不遠,有什麽你就喊我。”
“好。”鬱尋春點頭。
第一次冰釣,鬱尋春只打了一個洞,他單手托臉,看著水面上瑩黃色的浮漂。
三人散在湖面,各自乾著自己的事,互不想乾。
鬱尋春低著頭,無聲地笑了笑。
其實釣魚也不是很好玩,除了一開始有點新鮮之外,很快變得有些無聊起來。
但鬱尋春有耐心,他也很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他一邊在手機上記錄著靈感,一邊注意著魚竿。
空氣裡煎魚的香味越來越濃鬱,轉頭才發現是宴青川帶著魚,拎著桶過來了。
剛出鍋的魚,還冒著白騰騰的熱氣。
宴青川捏著小塊魚肉喂到他嘴邊:“嘗嘗。”
他有點可惜地說:“千算萬算,忘帶鹽了。”
魚肉細嫩鮮美,帶著點本身的鹹鮮,和黃油的奶香。
鬱尋春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老爺子:“爺爺不要嗎?”
宴青川自己也在吃:“他老人家一釣魚就進入忘我境界,還嫌吃魚挑刺耽誤他釣魚呢。”
鬱尋春感覺自己一早上嘴就沒停過,明明也不餓,但宴青川捏著魚肉送到他唇邊時,他總會下意識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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