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映著林冉青憋得通紅的面龐。
哭泣在林家是不被允許的事情。
林老爺認為哭聲會趕走運氣,從不讓他們哭。
可小孩子哪裡懂大人的命令,回到林家後,林冉青還是愛哭。
於是他的嘴巴就被傭人用膠帶粘起來。
關在幽暗的地下室裡,不見天日,只能混著眼淚和鼻涕往肚裡吞。
林冉青無聲站定,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地落下,猶如斷開的珍珠項鏈。
其實他也不是那麽愛哭,只是剛回林家沒多久,蘇曼病危,他不得不跟母親分開了整整一年。
那一年簡直是個噩夢。
是林冉青這輩子也不願回想起來的記憶。
林冉青抽出紙巾,收斂外放的情緒,拿紙擦乾臉上的淚水。
“喂。”青年撥通一個電話,壓低聲線,“上次的事情……麻煩你了。”
“……過幾天我會去醫院,到時候再聊。”
“辛苦。”
結束通話,林冉青看母親睡得安穩,便推門離開。
淚水早已被他拭去,轉身出門,他又是那個冷靜淡然的林冉青。
只可惜總有些人愛做跳梁小醜。
“喲,我還以為你去了鄭家,就不知道我們林家了。”
走下樓,林妙韻坐在大廳沙發上,顯然是等待已久。
林冉青沒理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轉身就要走。
“林冉青!”林妙韻衝到林冉青面前,攔下準備離開的青年。
“怎麽了大小姐?”林冉青心情不大好,臉色不善,一向溫和的表情多了幾分陰鷙。
林妙韻雙手抱臂,繞著林冉青走了一整圈,“爸爸說了,讓你帶我去見鄭霆聲。”
“鄭霆聲?”林冉青扯出一抹笑,“你要見就自己見,我又不是拉皮條的,為什麽要帶你去?”
林妙韻氣不打一處來,她在鄭霆聲那裡碰壁也就算了,林冉青算什麽,還敢對她甩臉色。
她正要大罵林冉青,就被青年森冷的眼神嚇到,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
“你,你幹嘛這樣看我!”
“看你傻。”林冉青嗤笑一聲,“你親哥哥在那你不求,來求我?”
他上前一步,瞧著林妙韻這副蠢樣就想笑。
“林湖昀在拍賣會上和鄭霆聲一個包廂,你應該很清楚吧?”
林妙韻那雙黑眼珠子莫名膽怯地亂晃。
她被林冉青的氣勢驚得緊張不已,說話吞吞吐吐:“我,我就是不想麻煩我哥,有什麽關系?”
“沒什麽關系。”林冉青不在意地繞過林妙韻,“只是既然你哥不願意幫你,那我這個名義上的‘哥哥’,就更不可能幫你了。”
他撂下這句話,抬腳就走。
但又想起了什麽,轉身丟下一句,“還有,如果你們再敢在我媽面前說什麽瘋話……”
“下次見面就不是在這裡了。”
林冉青邁步離開,身後卻沒有任何的聲音。
不是林妙韻懂得收斂,而是今天的某句話,著實戳到了她的痛處。
林冉青長眉一蹙。
為什麽提到林湖昀和鄭霆聲的時候,林妙韻的表情不太對?
他開著車,腦中閃過剛才林妙韻拙劣的表現。
林妙韻這個人,惡劣有余,精明不夠。
她從小就是林老爺捧在手心的公主,在學校霸凌他人,在社交圈裡也只會跟那群不如林家的狗腿子閨蜜來往,所以在說謊掩飾的時候,只會提高聲量,完全不重視調整表情。
她剛才的樣子,分明就是有事瞞著。
林冉青將心中這點疑惑暫且壓下,驅車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他先去看了自己那幾盆花。
九盆鳶尾花整齊地擺放在玻璃花房裡,陽光透過玻璃罩在花瓣上,地上倒映出花瓣和枝葉的影子,柔美非常。
“雖然那盆花很美,但你們也不遜色哦。”
林冉青笑笑拎起灑水壺,溫柔的表情忽然遲滯了一下。
花盆的數量不對。
大年初一的時候剛添了一盆新的,明明應該是十盆,怎麽就剩九盆了?
林冉青心下一緊,順手把灑水壺舉到眼前,抬起來仔細觀察灑水壺。
果然,灑水壺的底部全都是水漬。
再看地上,雖然太陽曬得沒什麽痕跡了,但還是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痕跡。
應該是有誰把灑水壺踹倒了,又重新扶起來。
林冉青放下灑水壺,翻出自己放在花房裡的小鐵鍬,踮起腳尖,緩慢地走向公寓的後門。
後門直通廚房。
林冉青低頭看了一下後門的鎖,用鐵鍬一鏟,看似嚴絲合縫的門鎖,就“嗙鐺”一聲掉落在地。
這鎖很久沒用,但也不至於生鏽到輕輕一碰就掉的地步。
顯然是被人撬開的。
林冉青從後門走到屋裡。
屋子裡的擺設沒有任何變動,房間乾淨整潔,儼然是林冉青離開之前的樣子。
悄無聲息,整個房間只有時鍾滴答滴答的聲音。
林冉青一步一步走到二樓。
令他奇怪的是,二層的房間甚至連林冉青走時的床單還鋪得好好的。
但林冉青仍然沒有放下警惕。
他走到床邊,一手舉著鐵鍬翻開床單被褥,打開所有可能藏人的櫃子,還拿手電筒照向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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