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澀的喉嚨終於不再是磨砂玻璃一樣難受,樓遠輕咳兩聲,說:“早上好。”
說話還是有點疼,不過勉強可以忍受,畢竟昨天樓遠都懷疑自己要下巴脫臼,付之予這人對於憐香惜玉這個詞語的理解有點問題,時而溫柔時而粗暴,掌控節奏的輕重緩總是十分出其不意,搞得樓遠有點受不了。
“拿去吃吧。”付之予已經煎好培根和蘆筍,把色香俱全的早餐擺盤好遞過來。
樓遠第一次吃如此西式的早餐,他生怕付之予下一秒拿出一杯冰咖啡來,連忙說:“我不喝咖啡。”
“我知道。”付之予把熱好的牛奶一同推過去,“去吃吧,我們十點出發,來得及。”
樓遠反應遲緩地看著那杯牛奶,過了幾秒才說:“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們一起吃了一個多月飯。”付之予長歎一口氣,“十點出發,走高速十二點就能到,到了帶你去吃海鮮。”
吃了一個月飯這事情看起來這輩子都翻不過篇了。樓遠腹誹幾句,端著餐盤去餐桌前,猶豫了一會兒,又原路返回了廚房。
付之予正在做收尾工作,把砧板擦乾淨掛回原處,見他過來,便問:“怎麽了?”樓遠不說話。
他的沉默以對讓付之予停下手中動作,想了一下,湊近過來,低頭親了親他。
樓遠在付之予向自己走過來的第一秒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他本意不是來索吻的,不過不親白不親,便微微揚起頭接下了這個吻。
親完他才繼續冷著臉說:“不想坐著吃。”
付之予愣了一下,眼裡浮現出一絲笑意,順手替他撫平頭頂翹起來的頭髮:“那站著吃。”
兩個人就站在料理台前,一人拿一把叉子,一點點把餐盤裡的食物都戳起來送進肚子裡。
樓遠站著也很累,腰和腿根都酸得很,不過這點不適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他第無數次覺得自己很抗造,畢竟以前在前一天和債主打完架,警局裡批評教育到凌晨,第二天大早上還能去學校跑院運動會。
他沒有說自己不舒服,但付之予看得分明,樓遠走到車庫裡拉開副駕車門時,看到車座上擺著一個柔軟的靠墊,剛好能填上腰後與車座間的空隙,借力靠著讓肌肉很放松。
“還要不要?”
樓遠聽到付之予的聲音,轉頭去看,見到付之予一手撐著駕駛室的門,探身進來,手中拿了一隻小鯊魚。
“不要,夠了。”樓遠說著,兩隻眼睛卻牢牢粘在小鯊魚身上。
這鯊魚的毛和那隻白色北極熊的材質相同,摸起來又軟又滑,在寢室時他每天都抱著那隻北極熊睡覺,昨天沒見到熊,手有點癢癢。
付之予看他嘴上說著不要,眼睛卻眨都不眨,便把鯊魚塞進他懷裡。
樓遠抱住魚,低頭看了沒兩秒,又被付之予戴了副墨鏡在臉上。
“今天太陽曬。”付之予說著,關上車門,手刹一拉便倒出車庫。
車裡面收拾得很乾淨,也沒有掛什麽飾件,看得出來付之予並不常開車出門,連抽紙都是剛剛才拿進來擺上的。
樓遠把窗戶落下來一條縫,吹了會兒風才說:“太快了。”
付之予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今天睡醒的樓遠才是恢復了往常狀態的樓遠,昨天他們都太衝動,很多事情根本沒來得及細想就發生了。
“是不是有點太快了?”樓遠看著他。
付之予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搭在窗沿上,手指撐著腦袋,指尖很輕地敲了敲額角。
樓遠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神色。
從前的付之予總是淡漠的、遊刃有余的,除了對樓遠,他對其他所有人的態度都是一視同仁的禮貌疏離。
在與樓遠單獨相處的時間裡,他會毫無保留地撤去所有委婉和客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欲望,樓遠覺得他似乎有些缺乏安全感,但付之予鮮少表現出來,只在偶爾叫他的名字時能夠微妙又隱晦地暴露出些蛛絲馬跡。
但昨天的付之予超出了樓遠的想象,在樓遠看來,這樣一個人談起戀愛來也是克制且溫柔的,要麽是憋久了有些悶騷,總之不會是如此強勢、控制欲強、十足侵略性。
這份強勢從昨晚一路貫穿至此時此刻——他們清醒且理智地換衣服、吃早飯、坐在車上的全過程。
樓遠很難用言語描述出付之予的細微變化,可他能夠切身體會到那種奇妙的不同,都說開葷後的情侶相處模式會改變,也會形成一種獨特的曖昧氛圍,但付之予的變化太奇特了,樓遠覺得有點不適應啊。
他媽的非常不適應!
樓遠撓撓自己的頭髮,又撓撓鯊魚的毛,還是不適應。
他覺得他們整段關系的節奏都改變了。
在從前,從開始曖昧、打破曖昧、拉開距離再到重新靠近,甚至連表白,都是他先主動,他始終覺得是自己在推動他們關系的每一層遞進。
但現在付之予似乎輕而易舉地拿走了這份主動權,開始主導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們不是在419,也不是路人之間單純為了解決一下生理需要,他們在談戀愛,是要和彼此一直繼續走很久的,可這下跳過了戀愛磨合、同居磨合,直接來了個大的。
這導致他們在完全不知道彼此談起戀愛是什麽狗樣子的情況下,一口吃了個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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