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勢搞得樓遠站直了身子,不明所以地掃視一圈:“看我幹嘛?”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開,有的看手機,有的看地板,有的看身邊的人。
付之予從最後面走出來,在眾目睽睽下站到樓遠身邊,旁若無人地問:“吃過飯了?”
“當然。”樓遠本來想說“都十點了不吃我不是餓死了”,但是看看堵在電梯口前的這七八個人,總覺得不能在公眾場合下付之予面子,便收斂了一些,“你們結束了?”
“嗯。”付之予不動聲色地站在樓遠身後半步的位置,對眾人微微點頭致意,“時候不早了,先走了,各位再回。”
他的結束語言簡意賅,畢竟不是什麽正式飯局,赴約的都是年紀相仿的、有過交情的年輕人,此時好幾個喝得上頭,實在沒必要寒暄幾句“多聯系”和“下次再約”。
見付之予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樓遠便對面前幾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和吳佳年揮揮手,轉頭離開。
兩個人並肩走出酒店,付之予從頭至尾沒有做出什麽太親密的動作,可偏生就讓每個人都嗅到了一種無需宣之於口的曖昧。
許多人帶伴侶出來露面,無非都是為了借助伴侶來彰顯自己的魅力,對方的優秀反而成了烘托他們的能力的表現,加之有意無意的引導,旁人鮮少會真的關心伴侶本身,倒是都把誇讚和吹捧的話砸到他們本人身上。
但今天站在大廳裡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付之予傳遞出來的信號,他純粹出來炫耀男朋友。
但他的炫耀又潤物細無聲的,沒有刻意提到樓遠來等他這件事,也沒有當著眾人的面產生一些肢體接觸,只是再平常不過地道別、和對方一起離開。
在這樣半正式不正式的場合裡、面對初次見面的“男朋友的朋友”,付之予作為連接兩方的中間人,顯然他的一舉一動直接影響著兩方對彼此的印象。
在朋友們的視角中看來,付之予顯擺到他們面前的,不是等著接他回家的好男朋友,不是很酷很給人長面子的帥男朋友,不是我能摟到抱到你們沒有的男朋友,是樓遠本身這個人,而這個人是他的男朋友。
在樓遠的視角來看——他除了那個都快貼在付之予身上的人和站在旁邊目瞪口呆的吳佳年之外,什麽也沒注意到。
酒店門口是一片商圈,過了十字路口便是環海步道,實際上並不能看到海,距離海岸還要步行一公裡左右,到了海岸公園才能看到深藍色的海水和灘塗,只不過清涼的海風穿梭而來,輕輕吹拂在臉上,卷著獨屬於自然海域的清透濕潤。
路燈下樹影婆娑,公路之上亮著尾燈的車輛川流不息,街對面商場林立,亮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牌,熱鬧的海濱城市。
兩個人順著步道向前溜達,樓遠的腦海裡糾結了一秒是先興師問罪還是先自我反思,最終選擇先顧全大局:“我剛剛是不是有點不禮貌?”
“嗯?”付之予側目看他一眼,“沒有。”
“是嗎?”樓遠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我剛才說‘看我幹嘛’,我沒跟他們這種體面人打過交道,他們跟看鬼一樣盯著我,沒忍住。”
“沒事。”付之予笑了起來,“怎麽說都行。”
樓遠點點頭,晚風吹起額前的頭髮,他抱著胳膊看向付之予,慢悠悠道:“你之前說的那個不請自來的,就是站在你旁邊那位?”
橙黃色的路燈落在臉上,把整個人都襯托得溫暖了些,付之予沒有否認:“我拒絕他了。”
“哦——”樓遠陰陽怪氣,“我剛剛看他一身加起來五位數,件件把logo藏在不經意露出來的地方,頭髮還是今天特意做的,很精心啊。”
付之予聽完,第一反應是問:“頭髮?”
“嗯哼。”
付之予問:“你怎麽能看出來頭髮是不是新做的?”
這次輪到樓遠無語:“你每天和小年姐聊天,除了聊那個物流,能不能聊點別的有用的,職場識人也很重要。”
付之予甘拜下風。
他的腳步放緩,停在路邊一家便利店門口,老板坐在門邊吹電風扇,眯著眼睛拍小蟲。
“今天碰到討厭的人,請你吃冰淇淋賠罪。”付之予說。
冰櫃就在靠門處,樓遠挑都沒挑,拿了一支小布丁,從自己褲口袋裡翻了半天翻出來五毛錢硬幣。
“你喜歡小布丁?”付之予以為按照樓遠的性格,會喜歡吃口味豐富多彩的大個兒冰棍。
樓遠倒是滿不在意的語氣:“小時候樓安嫌這個小,不願意吃,家裡冰棍就那麽多,我也懶得和他搶,吃久了就喜歡了。”
付之予的動作停頓一下,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手指翻過冰櫃裡凍得硬邦邦的冰棍,挑出來另一個遞給樓遠,把他手上的小布丁放回去。
“這不一樣嗎?”樓遠見包裝袋乍一看長得一模一樣,定睛才發現手裡這個比剛剛的要大一圈,名字居然叫“大布丁”。
他又好笑又無奈:“怎麽還有這種東西?”
五毛錢不夠買下大布丁,付之予如願請到了一頓冰棍,樓遠舉著散發奶糖味道的冰棍,咬一口評價道:“居然真是一個味兒。”
他看付之予兩隻手揣在口袋裡,便問:“你不吃嗎?”
“不吃。”
付之予不常吃冰淇淋,不愛吃佔主要因素,懶得買佔次要因素,他大部分時間自己住,平時買菜時也想不起來買冰淇淋,隻偶爾在學校裡和同學或朋友一起,有人提議去飲品店買些時才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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