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桉聞言,用力拍了把大腿:“好!太好了!玉桐,你這兩個月的辛苦沒有白費。”
沈玉桐長舒一口氣:“是啊!總算等來了這一天。”
*
兩天后,多方齊聚公租界,關上大門談了整整一天。
隔日,江浙雙方在上海五大報紙上發表聯合聲明,宣布停戰,並承諾上海永不駐軍,雙方退守松江和昆山。
這意味著,江浙雙方對上海長達幾年的爭奪戰宣告落幕。
這一日,上海熱鬧非凡,大街小巷的鞭炮聲鑼鼓聲,不絕於耳。
孟連生坐在富民路小樓裡,聽了一天熱鬧,及至夜幕降臨時,他給沈家花園撥了個電話。
沈玉桐果然在家,接聽時的語氣,是他許久沒聽過的輕松愉悅,好像都已經沒了對他的怨氣。
“小孟!”他在電話裡開口。
孟連生笑說:“恭喜二公子心願達成。”
沈玉桐道:“同喜。”
孟連生道:“這麽好的消息,二公子要不要出來一起慶祝一下?”
那頭的沈玉桐愣了下,道:“不用了,我正在和家人一起慶祝。”
“哦,”孟連生淡淡應了聲,“行,那二公子保重。”
沈玉桐:“你也保重。”
兩人心照不宣,但誰都知道這通風輕雲淡的電話,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兩人的關系,就此結束了。
沈玉桐掛了電話,怔了半晌,直到沈玉桉的呼喚傳來:“玉桐,吃飯了!”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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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掛了電話的孟連生,出門開上車子直奔龍公館。
龍震飛正坐在沙發喝茶,大約是早有預料,他這個立馬要下野大警察署長,看起來倒是淡定如常。
見孟連生進來,還展顏一笑:“哎呦,我這公館已經好些天沒有訪客,別人都是人走茶涼,只有小孟你是雪中送炭。”
孟連生坐下,笑問:“龍叔。你有什麽打算?是要留在上海還是回豫北?”
浙江已經退守松江,卸任淞滬警察署署長一職後,若是還想留在上海,大約只能謀個沒什麽用處的閑職。
龍震飛道:“這兩年我得罪人頗多,留在上海跟靶子一樣,雖然應付起來不是什麽難事,但不想好耗費這個精力。”
孟連生道:“那就是繼續去豫北帶兵?”
龍震飛搖搖頭:“我已經跟李司令請示,準備卸甲歸田。”
孟連生微微一愣:“龍叔還年輕,這麽早就卸甲歸田?”
龍震飛笑說:“實不相瞞,我是看現在這局勢不好說,各方都蠢蠢欲動,南方軍馬上要北伐,誰要走到最後說不定,但跟著李司令大約不是條好出路。所以我是打算去天津先做寓公,蟄伏兩年,等局勢穩定,再出山擇木而棲。”
說著,拍拍他的肩膀:“這兩年多虧有小孟你這個好幫手,我才攢夠了錢,讓我能安心地去做寓公,就算局勢一直不穩定,我後半輩子也能高枕無憂了。”
他剛說完,龍嘉林的聲音忽然從樓梯口傳來:“爸爸,我不去天津,我就要留在上海。”
說罷,蹭蹭地跑下來。
龍震飛道:“說什麽胡話呢,這兩年,我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又得罪了多少人?你留在上海日子能好過嗎?”
龍嘉林道道:“我有二公子,還有小孟。誰敢為難我?”說罷,朝孟連生看去,“是吧,小孟!”
孟連生但笑不語。
龍震飛道:“別犯傻了,你覺得二公子還會像從前那樣對你嗎?”
龍嘉林氣哼哼道:“都怪你,當時非得動他們沈家。”
“你懂什麽!”龍震飛斥他一聲,又說,“現在這世道,有錢才是正道,你爸爸我現在是失去勢,但這兩年的錢,已經夠我們爺倆瀟灑過日子,以後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也不用把脖子懸在刀尖上了。我們先去天津,你實在想回上海,等個一兩年再看情況。”
見兩父子要爭論去向,孟連生起身道:“龍叔,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告辭了,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
“好好好!”龍震飛笑著點點頭,目送他離開,又拉著兒子坐下,語重心長道,“小龍,你聽爸爸說,現在這局勢,誰愛打仗誰去打,咱們都不要管了。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我們,不過我都已經安排好,明晚我們就帶上我攢下的幾箱金子和英鎊離開。”
龍嘉林聞言,略微驚訝道:“幾箱金子?”
龍震飛笑著點頭。
龍嘉林終於沒再鬧,幾箱金子和英鎊意味著什麽,他不會不懂,亂世之中,只有這些東西不會因為戰亂貶值。
“原來爸爸都已經打算好?”
龍震飛點頭:“本來這個警察署長就沒打算做久,你看這個司令那個督軍,瞧著微風,誰知道哪天就變得一文不名。這世道,只有錢最有用,你看沈家不就是因為有錢,才這麽多年安然無恙。我們現在有了錢,去天津是享福,不是逃難。”
龍嘉林道:“那我就先去天津待一陣子,再回上海。”
龍震飛恨鐵不成鋼地啐了一聲:“二公子就比我這個親爹還重要,我看一去天津就給你娶了媳婦,免得你成日惦記個男人。”
龍嘉林大聲反詰:“爸爸!我和二公子就是朋友!”
“行行行,反正明晚我們就去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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