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一動怒,兒子氣焰便小了下去,跺著腳甕聲甕氣道:“不是你做的還能是誰做的?”
龍震飛道:“沈家精鹽廠動了那麽多傳統鹽商的利益,懷恨在心,想要給沈家顏色瞧的淮揚鹽商多的是。再說了,車子著火怎麽就不能是意外?非得是人害的?”
龍嘉林撅起嘴巴:“就算小鳳昨天出事不是你,你也不能動沈家,上海灘那麽多有錢人,你們非得問沈家要錢?”
龍震飛斜睨了自己這不成器的傻兒子一眼,不以為然地冷橫一聲
龍嘉林一見他爹這態度,又手舞足蹈跳起來:“爸爸,做人不能這麽沒良心,我小時候在沈家吃了多少頓飯。你常年在外不管我,把我一個人丟在上海,要不是小鳳。我早被人欺負死了。現在你得了志,不僅不報恩,還要恩將仇報。大哥如今在醫院躺著,沈伯伯又老糊塗了,家裡就小鳳一個人撐著,你這是要把小鳳往絕路上逼。”
龍震飛道:“我怎麽就把沈家往絕路逼了?鹽業從古至今就是官辦,沈家精鹽廠一年利潤上千萬,入股三成,一年也就要他三百萬大洋,少賺這幾百萬,他們沈家垮不了。再說,這錢也不是我要,是上面需要。”
“你就是為了你的烏紗帽!”
龍震飛冷笑:“我要沒有這頂烏紗帽,你能過上現在這種日子?能天天在上海灘橫著走。你就是個沒本事的,都得靠你爹我。”
龍嘉林正要繼續撒潑。見孟連生進來,趕緊竄上去,抓住他的手道:“小孟,二公子也是你朋友,你幫我一起勸勸爸爸,讓他別動沈家。”
孟連生不緊不慢道:“龍少爺你別急,龍叔有分寸的,他不會傷害二公子。”
龍震飛點頭,沉著臉道:“是啊,我做事肯定有分寸。倒是小龍你這麽大的人,還不知孰輕孰重。”他略微一頓,又說,“沈家固然對你不錯,但你是不是把二公子看得太重了?你也是時候成親了。哪有跟個男人這樣的?我看人家說二公子紅顏禍水沒說錯。”
龍嘉林脹紅臉道:“爸爸,你說我就說我,作何要折辱小鳳,我與小鳳的友情清白坦蕩,我才不是那喜歡玩相公的,二公子也不是兔子。”
龍震飛面色沉沉道:“不是最好。行了,這麽大人了別在這兒跟我鬧,在我發火之前,你該去哪裡去哪裡。”
他只有龍嘉林這麽一個兒子,又因為少時沒太盡當爹的責任,對這個兒子頗感愧疚,幾乎是當眼珠子寵的,因而寵成了如今這副長不大的德性。但他的寵也是有底線的,並不是一味的縱容,就如早年讓他去講武堂學習,龍嘉林好幾次寫信說要離開,自己堅決不允許,對方也只能老老實實待上幾年。
在兒子面前,龍震飛這個當爹的也很有威信,一旦他真的動怒,龍嘉林立馬就慫了。現下,見父親分明是已經耐心用盡,龍嘉林自然不敢再爭辯什麽,齜牙咧嘴一臉悲憤地走了。
龍震飛見兒子怒氣衝衝出了門,面色沉沉搖搖頭:“唉,讓小孟你看笑話了,我這兒子要是有你一半能乾,我這烏紗帽少戴幾年也沒什麽事兒。”
孟連生笑說:“龍少爺就是孩子心性,而且他對二公子好,說明他重情重義。”
龍震飛道:“小孩子?他比你還大幾歲呢,若只是重情重義倒罷了,就怕……,”說到這裡,他擺擺手,“算了,不說小孩子這些事,我們聊正事。”
孟連生從善如流,在他旁邊坐下來。
龍震飛蹙眉道:“林家如今搞定,這個月的分紅已經到帳,嗯,幾位上面幾位大人都很滿意,現在便是沈家了。先前我去醫院看大公子,對二公子說了幾句不大中聽的話,其實也只是嚇嚇他。沈家不是林家,可以從內部離間利用。唯一好的是,沈玉桉在醫院,老爺子又不管事,只有一個二十多歲二公子在管事,我看沈二公子也是個強脾氣,不是那種怕事的,威脅只怕是沒什麽用況且,我也不想動他們,畢竟都是根基深厚的世家,怕萬一反噬。”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向孟連生:“如果他不願意讓出股份的話,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要不然就先斷掉鹽運,逼逼他。”
孟連生道:“我仔細想了想,龍叔你在上海得罪多了人,也是為上面幾位大人樹敵。沈家在北京這些地方都有背景,根深葉茂。對他們這樣的,威逼不如懷柔。而且再用東風貿易公司的名義,目標太明顯。
龍震飛道:“這個無所謂,到時候再換一間公司就好。”
孟連生略微沉吟片刻,道:“龍叔,我與二公子確實有幾分交情,如果你信得過我,不妨把這事交給我去辦,反正你們只要看到錢,乾脆就以我的身份入股,每個月給你把帳呈上來,交三成的分紅,這樣也省去你和上面那位被人做文章 ,說你們強搶。”
龍震飛笑盈盈望著他,半響不說話
孟連生抿抿唇,又要再開口,這回被龍震飛朗聲笑著打斷,伸手過來拍著他的肩膀:“小孟啊小孟,你可真是我的好幫手。我不信你還能信誰,行,這事你去做,我坐等收帳就好。
說罷又道:“有了林家紗廠和沈氏鹽廠的各三成分紅,這上海灘我是沒白來,其他的世家可以日後再說,一口氣也不能吃一個大胖子,我這烏紗帽也穩了。”
孟連生道:“祝龍叔早日再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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