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彎唇一笑:“是嗎?那他幾個兒子可得熱鬧了。”
哪知杜讚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喘藍封著氣道:“不是……我聽說,沈大公子也在車內。”
“什麽?”孟連生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
杜讚知道他與二公子關系不一般,所以聽到這消息,感覺茲事體大,馬上來告訴他,此刻見他表情,就知道這事果然不小。
“小孟,你別急,據說沈大公子已經送去醫院,應該是沒有性命危險。”
這聲“別急”顯然沒有任何意義。
只見孟連生低下頭,露出罕見的焦躁模樣,在原地來回踱步。
他與沈玉桉其實沒任何交情,但他是沈玉桐的親哥哥,原本二公子就在生自己的氣,兄長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如何受得了?
好在,他很快冷靜下來,沉吟片刻,吩咐道:“杜讚哥,你親自去醫院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杜讚點頭:“嗯,我這就去。小孟你也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沈大公子為人仁厚,不會有事的。”
*
與此同時,廣濟醫院裡,剛剛做完手術的沈玉桉,被推進了病房。
今天在商會開完會,林廣湘邀請他一起去南市巡視工廠狀況,他原本自己有車的,但林廣湘非得熱情地邀請他共乘一車,說是可以多說會兒話。
哪曉得,車子行至南市,忽然失控,翻進河水中。雖然那河水很淺,隻淹了半截車廂,但從十幾米的路上滾落下來,那也絕對是閻王來索命的架勢。
一車三人,死了兩個,唯獨他福大命大,保住了一條老命。只是渾身多處骨折,接下來需要很長時間,與病床相依相伴。
因為打了麻藥,一時半會沒醒過來。
沈玉桐望著床上的人,一面慶幸兄長沒有性命之虞,一面又不禁悲從中來。他活了二十多年,堪稱順風順水,就連每次陪大嫂去廟裡燒香,都總能抽到上上簽。
人人都說他沈二公子的命好,時間長了,他自己也這樣認為。
可人生哪有真的一帆風順,不過是暗湧礁石還未來得顯露罷了。
這些日子來,孟連生給他的打擊,狀況越來越糟的父親,已經讓他心力交瘁,原本還想著,無論發生何事,至少還有大哥這個堅實後盾,不想大哥也忽然遭此橫禍。
因而這股悲便來得格外強烈,甚至有點想哭的衝動。無奈病房裡的大嫂已經在不停抹眼淚,他不好再添油加火,自己現在是沈家的主心骨,還得擔負起沈家男人的責任,深呼吸口氣,低聲安撫道:“大嫂,您別太傷心,大哥今日撿回條命,是不幸中的萬幸。大夫也說了,大哥他沒性命之憂,好好養著就行。待他醒了,看你這個樣子,反倒讓他難受。”
大嫂碧雲聽他這話,趕緊停止抽泣,擦了把眼淚道:“玉桐,你說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好好的車子竟然翻進河裡。”
沈玉桐道:“意外的事,誰也說不準。”
碧雲低低歎息一聲:“若只是意外還好……”
沈玉桐微微蹙起眉頭
是啊,若只是意外還好。
就怕不是意外。
*
孟連生掛上杜讚從醫院打來的電話,懸著的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只要人還活著就不是什麽大事,他略微沉吟片刻,拿上車鑰匙出了門。
這是他第一次去淞滬警察署,他沒有提前預約,因為知道龍正飛這樣的工作狂,一定是在辦公室。
果不其然,通報之後,秘書很快下來引他上去。
龍正飛已經在會客室坐好,還砌上了一壺熱騰騰的好茶。看到他進來,揚眉一笑:“小孟,真是稀客啊!”
孟連生客氣地拱拱手:“沒提前預約,貿然上門,打擾龍叔了。”
龍震飛擺擺手,笑道:“我們倆有什麽好客氣的來,快坐!”
孟連生從善如流坐下。
龍正飛揮手讓秘書退下,親手沏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又笑著不僅不慢開口:“讓我猜猜小夢是為什麽事來上門的?”
孟連生說:“嗯。我也不與龍大人拐彎抹角,林廣湘的事是你做的吧?”
龍震飛挑挑眉頭,笑道:“不錯,是我做的,原本這事我是要交給你的。但是,林廣湘這人太狡猾,我還是自己動手更放心。
孟連生點頭:“龍叔確實好手段,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連沈大公子也一起動了。”
龍震飛不以為意道:“沈大公子的事純屬意外,我也沒料到他會忽然上了林廣湘的車。還好他的命挺大,聽說已經脫離危險。不過,也算是歪打正著。”
孟連生微微一怔:“龍大人的意思是?”
龍震飛笑:“小孟你跟我在這裡裝什麽糊塗呢?這方法可是你跟我提出來的,說提稅得罪廣大工人,不如朝大資本家直接開刀。如今上海灘除了林廣湘的紗廠,最賺錢的當屬沈家的精鹽廠。下一個當然就是沈家,如今沈家管事的是沈大公子,他現在起碼得臥床幾個月,靠沈二公子一個人打理上下,我看是不大行,正好讓我們趁虛而入。”
孟連生蹙眉頭問:“龍叔的意思是要動沈家?”
龍震飛道:“鹽業自古以來本就是官辦,現在讓這些鹽商們發了大財,我們現在需要錢,同沈家合營合情合理,我這也不是明劫對不對?”
孟連生嚅囁了下唇,道:“可這是沈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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