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慧指了指欄杆:“站在此處看不見,只能到了山下才能看見,這山亭之下,是一處十分平整的斷壁,前朝時,匠人在斷壁之上雕刻出了近百佛像,因此才有了萬佛崖的名字,後來過了這百多年,佛像被風蝕了大半,如今在山下,只能看到十多尊佛像了。”
“此處在寺外,又算得上棲霞山一景,因此每年到了春夏時節,遊人多了,來此處的人也極多,不過臨著山崖,極有可能生出危險,因此,這山亭外側的欄杆,是寺中加固了多次的,若在此處賞景沒什麽,可如果從林中去,也有可能掉下去。”
霍危樓目光四掃,上前拍了拍山亭外側的圍欄,圍欄的確堅固,於是他眼風微動,轉身往左側竹林而去,山亭乃是觀景台,與兩側的竹林仍然以圍欄相隔,可如果人是從竹林而入,竹林邊緣卻未設有欄杆。
霍危樓踩著林中鋪滿了枯枝殘葉的泥地,薄若幽跟在其後,便走便傾身看地上泥土,很快便道:“侯爺,此處泥土,和馮大人鞋履上的泥漬一模一樣。”
霍危樓便道:“那便是馮侖死前來過此處。”
然而事發在五天前的夜裡,多日過去,林中已難尋蹤跡,霍危樓命人四下探看,自己則走到了竹林邊緣,往下一看,的確和了慧說的一樣,此處往下雖非筆直斷崖,卻也是一處極陡的高坡,從此地落下,亦是非死即傷。
繡衣使們散去了林中各處,薄若幽走上前來,亦往下看了一眼,皺眉道:“馮大人若從此處跌下,身上該有些擦傷,是以馮大人該是從山亭處筆直落下。”
她傾著身子往山崖之下探看,眼看著腳要踩去邊緣,霍危樓禁不住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又將她往內一拽,“你當心些!”
他語聲嚴厲,薄若幽莫名的抬眸一看,發覺霍危樓今日似有股邪火。她忙又後退了一步,想著昨夜還好好的,實在不知她又哪處招惹了他。
“民女……再去山亭看看。”
薄若幽走為上策,然而霍危樓的目光卻好似黏在她身上,非要將她盯出個洞似的,直等到她出了竹林入了山亭,那迫人之感才消失了。
薄若幽心底萬分不解,這是怎麽了?
壓下狐疑的心思,薄若幽開始細致的在圍欄旁查看,圍欄皆是硬木,巴掌寬窄,上有紅漆,薄若幽看了片刻,轉身靠在了圍欄之上,又側身,俯趴其上,如此量來量去,皺著的眉頭展開了些許。
霍危樓自林中出來,“你在做什麽?”
薄若幽忙道:“昨夜在馮大人身上發現了幾處隱藏的淤傷,尤其在其後腰之處。”她靠在欄杆上,仿佛她便是馮侖,“馮大人身量隻比民女高了半寸,其腰傷之處正好和欄杆高度吻合,那淤傷青紫,皮下出血之處頗多,當是被人抵在欄杆上而馮大人又用力掙扎所造成,同時,馮大人身前腹部,亦有一道淤傷,只是較淺——”
說著,薄若幽抬起自己右手手臂,“此番馮大人右手手臂,肩頭處皆有淤傷,尤其手臂上的傷更有指痕,多半是與人掙扎所留——”
薄若幽忽然眉頭微皺,似傷痕太多,她有些難以還原馮侖當初是如何與人爭執,這時霍危樓走上前來,“肩頭的傷勢在何處?”
薄若幽回想一瞬,“在左肩,左肩靠脖頸的位置,十分明顯……”
霍危樓鳳眸眯了眯,忽然走近了些,又問,“右手傷痕在何處?”
薄若幽指了指自己的右小臂,“靠近手腕之地。”
霍危樓點了點頭,下一刻,他抓住了薄若幽的右小臂。
“莫怕。”
他先安撫一句,而後力道輕巧的一帶,瞬時將她右臂松松反剪到了身後,而她,亦從背靠著圍欄變作了趴在圍欄之上。
霍危樓一手落在她左肩靠近脖頸之地,“可是此處?”
薄若幽忽然被他動了手,當即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麽,這才松了口氣,她右手被反剪著,霍危樓又用手壓在她肩背上,雖是未用力,卻已讓她動彈不得,一旦用上了力氣,馮侖年事已高,自然毫無還手之力!
她不懂武道,因此未理清楚,可霍危樓卻一聽既明。
薄若幽眼底一亮,“就是此處,原來是這樣,和馮大人身上的傷處都對上了——”
霍危樓一手握著薄若幽纖細如嫩藕的小臂,一手落在她削薄的肩頸處,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戴著黑玉扳指的大拇指,竟然滑過了她領口邊細嫩的肌膚,她肌膚細膩若瓷,此刻沾著林間薄寒,可在霍危樓觸來,卻覺十分燙手。
霍危樓指尖一麻,下一刻便將薄若幽放了開。
薄若幽分毫未覺,她疑惑的道:“可是凶器是什麽呢?”
既是為了推案,薄若幽也不覺霍危樓此行無禮,她轉過身來認真的道:“馮大人致死之傷為後腦顱骨碎裂,可此種碎裂,和尋常被重物敲擊並不同,顱骨碎裂有分圓心凹陷碎裂,亦有周圍凹陷碎裂,更有僅僅內骨板碎裂,馮大人為第二種,傷他的凶器,當為某種小型鈍器——”
薄若幽在地上搜尋,可林中大都為褐色肥沃土質,便是偶然見一二石塊,亦是帶有尖利銳口的石塊,而馮侖顱頂外傷,並未有被銳口割傷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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