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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危樓回了書房,仍然並無睡意,福公公從外進來,猶豫著問:“侯爺,是否幽幽那舊病要複發了?”
霍危樓回眸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福公公立刻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怎麽會?”
當著福公公,霍危樓喉頭有些發苦,“我早該發現,那次她被擄走遇險,我便該覺出不對。”
福公公不知從何勸起,“難道治不好嗎?可幽幽平日裡瞧著似乎無恙,在青州做仵作多年,亦不曾聽聞她有何舊疾啊。”
這正是霍危樓思考的,第一次薄若幽失去意識,乃是被喜好剝女子皮肉的凶手擄走之時,當夜薄若幽生死一線,又淋了雨……
霍危樓眼瞳一縮,淋雨!當年薄若幽和薄蘭舟走失的那夜,她也淋雨過,她和薄蘭舟被擄走,她雖逃了,可同樣驚恐害怕,生死一夜。
而此番她兩次異樣,乃是薄蘭舟案子的真相浮出水面,又恰逢她染了傷寒病倒,她次次意識不清,皆是恐懼害怕伴隨哭鬧,又有躲避旁人的習慣,尤其程宅內躲進櫃子裡,和小時候尤其相像,可她幼時意識不清之時,為何會喜歡吃弟弟喜歡的食物?
人患瘋傻之症,多是因心中有心病作祟,薄若幽的心病便是弟弟的死,哪怕已忘卻舊事,可此事真切發生過,定在她心底留下過痕跡,可若說只是因為弟弟的舊案病發,卻又太過簡單,似乎薄若幽的瘋傻,並非那般簡單的瘋傻。
至少她病發時喜好薄蘭舟喜歡的食物,應當表明了什麽……
霍危樓在戰場多年,雖會處置外傷,卻不甚通醫道,而此等心魔之病,便是尋常的大夫都難以解釋的通,他隻覺自己應當想明白此處,可玄機偏偏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後,令他難以看的真切。
第二日一早,霍危樓先入宮面聖,午時之後方才出宮,出宮後,他並未第一時間去程宅,而是往明府去了一趟。
冬日明歸瀾腿上不痛快,正在府內將養,得知霍危樓來,很是意外,待霍危樓說來訪是要找明仲懷,明歸瀾更未曾想到,可很快他明白過來,“侯爺要見父親,可是為了薄姑娘?”
霍危樓對他不必隱瞞,“是。”
“前次薄姑娘忽然病倒,是否和幼時的舊疾有關?”
霍危樓眸色微沉,“你猜到了?”
明歸瀾歎了口氣,“本來未曾想到,可父親幼時給薄姑娘治病過,他與我細說了當年情形,因此我有些擔憂,可當時去府內探望,又聽聞薄姑娘並無大礙,我便不曾細問。”
微微一頓,明歸瀾道:“若侯爺要問當年薄姑娘的病,我可為侯爺解答,當年薄姑娘遇險受驚,先是傷寒,而後便是失心瘋……”
這三個字似乎刺痛了霍危樓,令他劍眉微蹙,明歸瀾遺憾的道:“與公主殿下的病的確十分類似,不過也並不完全一樣,小時候的薄姑娘,完全瘋傻之時並不多,可她卻又偏偏變了性情,而這等時好時壞之狀,更令醫家難以捉摸,當時薄家出了這樣大的變故,薄家三爺不遺余力的為薄姑娘延請名醫,父親去過薄府幾次,卻都毫無辦法,因此得知薄姑娘好好長大回京,一開始父親便是驚訝的,沒想到程先生這樣厲害。”
霍危樓道:“程先生當初的確用了不少法子,可還有一功,便是她遠離了京城,沒了周遭影響,如今回京,且又直面她弟弟的案子,少不得受了許多刺激。”
“症結便在此處。”明歸瀾道:“程先生定有法子令薄姑娘病情穩固,只要不受刺激,薄姑娘前十二年如何過的,往後便還能如何過,只是這很難,如今府衙已經定案,薄姑娘知道了當年真相,人也在京城,總是不能像以前那般。”
從前薄若幽記不清舊事,人也距離京城千裡之遙,只要程蘊之不提,她除了薄蘭舟忌日,平日裡也不會如何多思,可如今卻大不相同。
霍危樓道:“母親久病多年,我自然知道這等病狀,不過你說得對,她們不太一樣,母親病的時候,雖然會記不清舊事,將父親從前的書房當做自己的地方,可她並不會有父親的喜好,可幽幽身上不太一樣。”
明歸瀾有些不解,霍危樓道:“我問過薄家人,她們說她幼時哭鬧不止之時,她平日裡不喜歡的龍須糖能將她安撫下來,而這龍須糖,本是她弟弟喜歡吃的。”
“莫非……是薄姑娘對弟弟出事心底十分歉疚?只是她小孩子並不懂如何表達,再加上神志不清,所以才改了喜好?”
明歸瀾顯然也不得要領,霍危樓搖頭,“近日她有過兩次意識不清哭鬧過,醒來後卻不記得發生了什麽的情形,或許,薄蘭舟的案子沉積一段時日便會減緩。”
明歸瀾聽完有些擔心,卻也對此類病症無法可解,霍危樓便道:“你父親回來,告訴他我為幽幽的病來過,倘若他有診治之法,便來侯府。”
明歸瀾自然應是,霍危樓不多留,出府往程宅來。
到了程宅時辰已是不早,外面寒風凜冽,霍危樓見了程蘊之,徑直去找薄若幽,她屋子裡地龍燒的極熱,見他來自然高興,只是霍危樓一眼看出她似有心事。
落座後,霍危樓便道:“昨夜來時你已經歇下了,昨夜可睡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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