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蘊之看人醒了,一顆心也落定,“命救回來了,可這病不能小覷,也幸而你年歲尚輕,若再過個幾年如此栽倒,只怕難救,今日之後,好好調養切忌驚怒為要。”
楚淑寧自然道謝,幾人陪她片刻,用了一次湯藥後楚淑寧又昏睡過去,林槐這才輕程蘊之和薄若幽出門落座,待下人上了茶水,林槐才苦歎一聲,“我也不瞞你了,淑寧今日是被宜嫻母親氣的,也不為別的,就為了婚期,她們想再冬月成婚——”
薄若幽斂著眉目喝茶,程蘊之聞言也面無波瀾,“當初我便說過,你做了選擇,便要承受結果,薄家大房……你總是知道底細的。”
林槐笑意愈發苦澀,此時目光落在薄若幽身上,越發覺得她沉靜乖巧,他收回視線,“或許當年我便錯了,一步錯,步步錯,今日還差點令淑寧喪命,倒也怪不得旁人。”
程蘊之不多接話,仿佛也認同此言,林槐面上掛不住,又問起他們新宅之事,程蘊之簡單應答了,見外面天色不早,便欲告辭,林槐還想留他們用膳,可楚淑寧重病著,他還是婉拒了林槐好意。
林槐心中有些生愧,程蘊之倒是與他說話第二日再來探病,他們父子親自將程蘊之父女送出門,看著他們馬車離去,林槐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林昭在旁聽著,想著今日薄若幽過府,幾乎一言未發,而他心中掛念母親,也無心顧及,只是適才林槐與程蘊之所言,倒像是有些陳年舊事一般,他猶豫一瞬未曾多問,想著程蘊之以後要連著數日來給母親看病,心底倒有些慰然。
回府的馬車上,程蘊之也有些唏噓,“薄家只怕是心急了,此番獲罪,他們門第一落千丈,而林槐即將升遷,多半是擔心林家在親事上反悔。”
他嘲弄的哼了一聲,“到底是心虛沉不住氣,這門親事已經在京城流傳多年了,只要他們耐心等待,林槐位置越高,便越是不會輕易悔婚,今日這般一鬧,這婚事如何打算,倒真是個未知之數了。”
薄若幽也未想到林家會鬧成這般,只是她並不關心林昭和薄宜嫻的婚事,轉而問起了楚淑寧的病,程蘊之與她細細說了一遍,略一沉吟還是道:“只怕薄家如今也惶恐的緊,可要說這婚事作罷,他們恐怕不會甘休,以後義父去林家探病,你便不必跟隨了。”
程蘊之只怕她碰上薄家來鬧,薄若幽自也應了。
第二日一早,程蘊之到林家之時,果然並未帶著薄若幽,林昭出來迎接之時便多往馬車裡看了兩眼,確信只有程蘊之一人前來之後竟有些許失望。
待進了主院臥房,楚淑寧早已醒來,正用湯藥,程蘊之問脈後又為她施針一個時辰,直至日上中天方才下針,這時,外面管家來報,薄家來人了。
薄宜嫻帶著胡氏,又帶著薄逸軒,來登門致歉。
林槐一聽這話卻一口回絕,“不見,讓他們回去吧,夫人還在病中,這病一日未好,便一日不見,林府的門,也不是誰想進便進的。”
管家自然出去趕人,楚淑寧這才問道:“怎不見幽幽過來?”
程蘊之溫和道:“衙門的案子還未定,她今日去衙門應卯了,心知你的病暫是穩得住,她便改日再與我來探望你。”
楚淑寧歎了口氣,“幽幽是個好孩子。”
她一副欲言又止之色,程蘊之卻不接這話,轉而叮囑起養病的事宜來,林槐和楚淑寧都看出他多有避忌,自然也不好多言,待程蘊之午後告辭,楚淑寧便長籲短歎起來。
林昭還當她還在生氣,自然好言安撫,楚淑寧欲言又止的望著他,“昭兒,母親不是嫌貧愛富之人,此番為何不願答應薄氏早些大婚,也的確想著你和你父親的仕途,這本也是無可非議的,是薄氏不講道理,你可明白?”
林昭後來又問過昨日前因後果,心中自有對錯衡量,“母親,我明白的。”
楚淑寧撫著心口,“往日看宜嫻是個好的,親事又是早早定下,我和你父親都拿她做你的未過門妻子看待,可如今母親卻覺得這門親事不好,尤其她那個母親,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你與你父親同朝為官本就造人忌憚,以後的親家若不安分守己,豈不誤你前程?”
林昭沉眸片刻,“可事到如今還能悔婚嗎?這親事定下多年,京城中人盡皆知,若此刻悔婚,林氏便背棄信義,薄氏亦無異於雪上加霜,宜嫻是女子,對她名聲亦有損。”
他雖說的理智,可語聲也頗為艱澀,足見心底也是忍著不滿的,楚淑寧忽而問:“昭兒,你對宜嫻,可是十分鍾意?”
林昭聽著這話,面上卻無多少情緒,隻誠懇的道:“這是母親和父親為我定下的親事,我自然是喜歡的。”
此言令楚淑寧一怔,望著林昭晦暗無波的雙眼,一時愈發心疼他,“你有所不知……當年……”
楚淑寧欲言又止的看向林槐,林槐卻未接話,她便又隻好將這話咽下,又一手捂住心口,面露苦痛,“都怪我和你父親,千不該萬不該死要面子,如今鬧得這般田地,便是如今,這悔婚二字我與你父親也難開口,可一想到往後你也要被這般潑鬧,說不定還要家無寧日,母親便沒法子心甘情願的認下這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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