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心頭猝然狠跳,面上亦騰的紅了,微訝的望他,沒想到他會如此喚她,他被她此般神色引的輕笑,“怎地?我不能這般叫你?”
薄若幽緩緩搖頭,眼睫微顫,有些壓不住的羞澀湧上面龐,霍危樓笑意更深,又對她道:“你不必因此事頹喪,眼看著衛述雖庇佑了衛衍,可禦史台的言官會將此事記在冊上,那些將他視為敵對之人亦會留心此事,他若無錯便罷,一旦有錯,此事便會為彈劾之由,遲早令他付出代價。”
薄若幽瞳底微亮,恰在此時,馬車駛過鬧市,簾外闌珊燈火透過縫隙而入,映的她眸燦如星,霍危樓忍不住撫上她眼角:“還因何事愁煩?”
薄若幽略一想,又將薄家人上門之事說了,霍危樓擰眉,面色險見的難看起來,“大房不識好歹,二房無所作為,無非是欺你父母不在,無人為你做主。”他將她手緊緊一握,似在思索什麽。
薄若幽拉了拉他,“侯爺放心,我並不為此煩惱,義父已與他們說個明白,他們也不敢再糾纏,如今是他們害怕節外生枝。”
霍危樓鳳眸睨著她,他當然明白這意思,林昭還不知此事,若讓林昭知道幼時定親是另外一人,就算林昭還是認如今這親事,可在他心底,薄若幽想來也要特殊幾分。
而更別說,如今林昭對薄若幽本就熱絡了。
“有一個法子可徹底解決此事。”霍危樓有些沉鬱的開口,“你若有了新的親事,任何人的小心思都要散了,可謂一勞永逸之策。”
薄若幽眼瞳顫了顫,“侯爺……”
霍危樓看出來她仍不樂意,一時薄唇微抿,神色亦黯淡下來,很有些失望模樣,薄若幽看了他片刻,見他並不似往日那般做怒,亦不再言辭迫她,心底微松,語聲亦低了些,“侯爺?”
霍危樓不看她,空著的手又很有些難受的抬手捏了捏眉心,仿佛她這遲疑模樣才是最傷人的,薄若幽秀美蹙起,語聲更軟了幾分,“侯爺……”
她此時已似撒嬌一般,霍危樓心弦微動,面上卻露愁苦狀,“罷了,我知你不願,你心中權衡頗多,對我亦多敬服而少情誼,因此不願應我。”
從來是他震懾威嚇別人,哪裡見他因別的什麽頹喪過,薄若幽自是不忍,“非是我不願,實在是此間頗多繁雜顧忌,又豈能一言便有決斷?”
霍危樓這才望著她,低啞的問:“那你心中可有我了?”
薄若幽面紅似血,卻又見霍危樓巴巴看著她,她終是低聲道,“我心中若無侯爺,又怎會……”她看向霍危樓還緊緊握著她的手,“又怎會令侯爺如此?”
她說完自己羞惱起來,想要掙扎,霍危樓卻將她兩隻手都齊握了住,鳳眸灼灼,透著熱切,似還想多做些別的什麽,他盯她幾瞬,喉頭微滾,轉而想起此行要去何處,勉力將眼底熱意壓了下來,“總算你有些良心。”
她那日重傷醒來,他未忍的住剖白心跡,卻隻得她勉勉強強“仰慕”二字,後來他獨斷專行,反倒令她頗受驚嚇,如今時過一月,終令她心防微松,霍危樓心底慨歎,又有一種比攻城略地得了大勝的喜樂還要豐足厚重的情愫彌漫在心頭。
這二十多年,他還是頭一遭嘗到這般滋味,平靜了多年的心湖滾燙,甚至還有邪火竄了起來,可他心知,若再多一步,又要將眼前人嚇退了。
馬車在這時慢行下來,霍危樓六識敏銳,掀簾朝外看了一眼,看清街景,便知目的地將至,他又來看薄若幽,溫柔叮囑,“今日非我一人,我伴你身側,你隻管安心驗屍,不必顧忌旁的,驗屍之後我送你歸家。”
薄若幽被他溫柔神色擭住,乖乖點頭應了。
論起公差,她倒是乖覺聽話,霍危樓心底漫起幾分吃味兒,等馬車停下來,方才戀戀不舍的將她手放開,他當先下馬車,等她矮身而出,又伸手來扶,薄若幽沒了車廂的遮擋還有些顧及,被他不滿的看一眼才將手遞上去,幸而周遭皆是他之親信。
抬頭看了眼眼前宅院,卻是一處粉牆朱戶的華邸,上書“宋宅”二字,侍從上前叫門,開門的是寧驍,寧驍見她來毫不意外,只是掃了她一眼便垂眸,“侯爺,無乾人等皆遣走了。”
霍危樓回頭看薄若幽,見她拎著那裝了驗屍之物的木箱,抬手接了過來,寧驍一看,連忙上前一步,“侯爺,交給屬下吧。”
霍危樓順手遞過去,抬步往宅子深處走,薄若幽緊跟著他。
整個宅邸漆黑一片,便是霍危樓,也只是由繡衣使執燈引路,他們走的廊道闊達,一看便是直通主院,而沒多時,霍危樓帶著她入了一處雅致的院落。
院內燈火通明,尤其幾間上房內,走到中庭便能看到窗欞上人影幢幢。
霍危樓腳步並不快,因此他剛入了上房,薄若幽便跟著走了進去,刹那間,上房內還未來得及行禮的眾人齊齊朝她看了過來。
屋內站著七八人,薄若幽眼風快速的一掃,只看到林槐是他認得的。
“表兄,你這是何意?”
一個雙十之齡的年輕男子當先開了口,他人生的清俊,身上華服繡紋繁複,薄若幽眼風落過去,一眼看到了袍擺上的五爪蟠龍紋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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