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有些可憐兮兮的,“吳捕頭比民女年長許多,他一開始雖有些凶神惡煞的,可人頗為豪烈,後來亦是親善之人,民女便……”
霍危樓薄唇微抿,“你是本侯舉薦之人,在他們看來,你為本侯信任,你倒是喜歡自降身份。”這語氣頗不讚成,仿佛如此丟了他的臉面。
薄若幽沒想到霍危樓看起來不可一世的,卻連此等旁枝末節也要在意,他看起來也不像那般在意臉面之人啊……
心底這般想,卻也不敢明著說,薄若幽隻好道:“那好,那民女不叫了。”
霍危樓這才滿意了一分,薄若幽這時掀開車簾朝外一看,卻一眼看到這條路竟然是往長興坊去的路,適才雖然在禦街上繞了半圈,可竟然不是往侯府去的,她眨了眨眼,“侯爺這是要送民女回家嗎?”
霍危樓“嗯”了一聲,“今日還有事便不帶你回府了。”
這話不知怎麽聽得薄若幽心底一熱,好似霍危樓已將她當做了可以隨便出入武昭侯府之人,在她看來,只有霍輕泓、明歸瀾這些對他而言是自己人的才能隨意入府拜訪,難道如今霍危樓覺得保舉了她,便當真將她當做了自己人嗎?
薄若幽轉眸看向霍危樓,此時簾絡被她掀的高了些,頓時有更多昏黃流光傾瀉而入,一時也將霍危樓的眉眼照的清晰了些,薄若幽一眼看到了霍危樓眉眼間的疲憊之色。
今日不知霍危樓做了什麽,可疲累卻是明顯,雖說知道了此樁案子,可特意跑來問一問卻似乎並非必要,薄若幽便道:“侯爺可是極忙?其實想知道案子派個人來問問便可。”
霍危樓睨了她一眼,“旁人問只怕問不清楚。”
薄若幽想著他萬事皆有掌控,便也不多想,這時,卻見霍危樓有些疲累的捏了捏眉心,她放下簾絡輕聲道:“侯爺雖是事忙,卻也該好生歇著才是。”
霍危樓手落下,開口語聲都有些沉啞,“顧不上了——”
薄若幽忍不住又道:“侯爺這般不知勞苦,如今不覺什麽,等以後是要吃苦頭的。”
她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的,霍危樓便忍不住有些眼熱,見離她宅子還有兩條街,便招了招手,“有些頭疼,你可能用推穴之法為本侯緩緩?”
霍危樓的確覺得有些疲憊,可他如今身強力壯,倒也沒到需要看大夫的地步,薄若幽不由靠近了些,想了想便道:“侯爺側過身去。”
霍危樓身子一側,薄若幽往他身邊坐了坐,因坐著夠不著,便起身半跪在坐榻上,抬手為他揉太陽穴,她指尖有一層細柔薄繭,落在霍危樓額角之時,霍危樓便將鳳眸閉了上,馬車搖搖晃晃,他背脊時不時挨上她,卻聽薄若幽在歎氣。
霍危樓閉著眸子道,“又是何處令你不滿了?”
如今霍危樓背對著她,薄若幽便搖了搖頭道:“侯爺當是民女見過的最為繁忙之人,公公還說侯爺淺眠,如此積年累月下去,侯爺往後當真吃不消的。”
霍危樓唇角無聲彎了彎,“習慣了也不算什麽。”
薄若幽輕輕撇嘴,手從他太陽穴移到了風池穴上,風池穴在後頸發界筋脈凹陷之地,薄若幽的手剛落上去,霍危樓便覺一股酥麻之感躥遍了整個背脊,為了使力,她手半攏在他頸側,一邊揉按,一邊在他頸側磨磨蹭蹭,很快霍危樓便背脊有些發僵之感。
這不是在替他松緩,這簡直是折磨。
霍危樓忍不住身子往前傾了傾,薄若幽手下一空,“民女手重了?”
對他而言,她的手勁兒怎可能手重?霍危樓擰著眉頭轉過身來,自己動了動頸側,“並非手重,是你要到了——”
話音落定,馬車果然減緩了速度,薄若幽在窗口處掀起簾絡一看,果然家門已經近了,她便回身道:“侯爺若覺不適,推穴之法的確大有效用,能松緩解乏的穴位頗多,民女一時難以說全,不過明公子必定是知道的,侯爺可令明公子為您繪個圖。”
霍危樓身上還熱著,見她操心的多,又覺舒泰又覺煩躁,待馬車停穩便道:“行了,本侯知道,回家去吧。”
到了家門口,薄若幽也覺十分歡欣,應了一聲便轉身掀開車簾走了下去,霍危樓在簾絡之後,聽見她和福公公告辭,又聽見她進門關門,等她的聲音消失了,福公公一把掀開車簾貓了進來,他在暗處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的道:“敢問侯爺,要不要讓明公子過來繪圖啊?”
霍危樓靠著車壁,等著背上那酥麻之意過去,一張臉亦隱在昏光之中不辯情緒,只有些沉沉的道:“就你多話。”
福公公低低嘀咕了一聲,也聽不清是什麽,可霍危樓也懶得關注了,他鳳眸微閉著,身上一浪一浪的熱潮湧上來,生平第一次覺得不太想忍了。
薄若幽回府,程蘊之便知武昭侯又來見她了,不由多問了兩句,薄若幽便將今日新案情與他說了一遍,程蘊之也是老仵作,本還覺得武昭侯怎連日來找自家女兒,一聽和案子有關,倒是不覺有異了,更是道:“這凶手多半是個心思扭曲之人,如今半月不到便死了兩人,或許還要作案,更有可能……在此兩人之前,便已有人遇害,只是家人未曾報官眾人不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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