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傷藥走到門口的顧茵:……
這小崽子出了趟遠門,說話是越來越順溜了,但是學的都是些什麽啊!
為了照顧屁股受傷的顧野,王氏把桌子搬到屋裡,擺上了夕食。
“快吃,尤其小野多吃點。”看到顧茵和顧野有點別扭,王氏特地給顧野夾菜,說:“你娘難得在家裡下廚,專門給你做的!”
平時家裡夕食吃的簡單,這天吃的算是豐盛,春筍炒肉絲、青菜丸子湯,還有涼拌野菜和白饅頭。
武安看到他娘給顧野夾竹筍炒肉就忍不住抿嘴直笑。
“吃飯啊,好好的笑啥?”說著話王氏也給武安夾了一筷子。
武安忍不住笑出了聲,“小野都吃過一頓竹筍炒肉了,這是第二頓了!”
顧茵都忍不住笑起來,“你這小家夥念了幾天書,人都變促狹了。”
氣氛輕松起來,王氏也打開了話匣子,問顧野這幾天在外頭過得怎樣,有沒有吃苦。
顧野早就憋著想說了,半點不帶磕巴的,立刻就道:“過得可好了,關捕頭帶著我,別人問我是誰,他說我是他徒弟。有個胖胖的,叫什麽……知府大人,還請我們吃飯。”
武安長這麽大還沒去過府城那樣的大地方,立刻跟著問:“都吃啥了?”
“有魚,有肉,還有肘子,”顧野放了筷子,兩個小手比劃出一個大圓,“這麽大!”
“哇,那真的是好大。”武安嘖嘖稱歎。
王氏又問他:“除了吃飯,還幹啥了?”
“還請聽戲,聽唱曲,去什麽樓……不過大老爺不喜歡,所以沒去。”
武安十分羨慕地道:“啥時候我也能去就好了,先生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去,咱家都去!”王氏笑眯眯道,“咱家現在有錢了,出去玩一趟怎了?”
說著她又止住話頭,壓低聲音道:“不過現在還是算了,我聽小野說的,感覺知府大老爺可不算是什麽好人。外頭也打仗,指不定哪天就打到府城了……還是再等等吧,但是肯定要去的!”
吃過夕食,王氏收拾碗筷,顧茵給顧野上藥。
“痛不?”
顧野嘶嘶吸著冷氣,但還是道:“不痛,睡一覺就好。”
“你啊,”顧茵無奈道,“下回可不好再這樣,不打招呼就隨便跟著人出城了。沒聽你奶說的嗎?咱們鎮子上太平,到了外頭可不一定了。你說你要在外頭丟了,還怎麽回來呢?娘不是每次都能找到你的。”
“沒有下次了!”顧野像小狗似的把腦袋鑽進他娘懷裡,“我保證!”
兩個孩子躺下沒多久都打起了小呼嚕,顧茵出屋洗漱,王氏還坐在堂屋裡。
“孩子們都睡了?”
“是啊,”顧茵說著看到王氏唇邊的笑,也跟著笑起來,“娘平時也要多笑笑,又好看又年輕。”
“胡唚啥呢!”王氏揚手做勢要打她,又把她拉到身邊,“我尋思著明天還是再歇一天,咱們倆去把帳要了。那可是三百兩!要回來就不用去碼頭了,買個鋪子都夠了。我買給你,記在你名下,怎樣?”
“記在娘名下不就好了?本就是外祖留給您的東西。”
王氏笑呵呵地沒應。記給顧茵自然比記在自己名下好,首先家裡的吃穿用度都是顧茵的手藝換來的,鋪子也得是她經營。而且這是一份產業,有個鋪子傍身,將來她再嫁是再不用擔心了。
不過說到再嫁的事,顧茵就十分抵觸,所以王氏只在心裡想著,也沒說出來,隻催顧茵也歇著去。
翌日一早,婆媳倆收拾妥當,去了王家老宅。
老宅大門大開,門口一片狼藉。
王氏和看熱鬧的鄰居打聽了一通,才知道今天一早府城來了官差抄沒王家二房的家產。
王家大房和二房雖然早就分了家,但還是住在一處,那些官差可不管那麽多,渾似土匪進城一般,看到什麽拿什麽,還把二房的兒子媳婦都一並鎖走了,讓他們把財產都清點出來上交充公。
王大富是前一天和縣太爺、關捕頭一起回來的,也幸好知府判了他的刑罰後沒有當場讓衙役打他,不然他這把年紀了,若是在府城被打完再奔波回來,指不定就保不住命。
所以他和趙氏是昨天回到寒山鎮才挨的打,打完趙氏被關進大牢,要關一年,王大富則被人抬了回來。
早上家裡亂成一片,王大富又急又氣,偏生動彈不得,聽人說王氏來了,他連忙道:“不見,快給我擋著,說我如今起不來身!”
但是他不知道今天官差抄家把王家下人都嚇壞了,門房形容虛設,王氏自己就過來了。
在外頭聽到王大富的話,王氏進門就道:“大哥起不來就起不來,咱們親兄妹,隔著門板說話也不礙什麽。”
說到“親兄妹”三個字的時候,王氏的臉色冷得能凝出冰來。
王大富在裡頭尷尬地陪笑了兩聲,“小妹怎麽大早上過來了?家裡亂糟糟的,沒得嚇到你。”
王氏抄著手冷笑,也不和他兜圈子,“戲文裡還唱無事不登三寶殿呢,我來當然是有事。知府的判決文書已經在縣衙了,大哥是隨我去衙門,還是自己把三百兩銀錢給我?”
“這……這這,”王大富眼看躲不過,突然轉了畫風,“望月樓被抵押出去了,你兩個侄子才叫人劫了一千四百兩,如今還傷得下不來床,一家子一個能動的男人都沒有,你就不能寬容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