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咧嘴想笑又給忍住了,隻點頭裝作恍然道:“原來兩個嫂嫂穿成那樣,說那樣的話竟然是為我著想啊。我還真當她們喪了良心呢。不過你說也奇怪,她們幾個兒媳婦都穿的那麽富貴,紅光滿面,瞧著一個比一個活的滋潤。她們當婆母的怎麽就過得那麽不好呢?”
顧茵沉吟半晌,壓低了聲音,但也確保在場的人都能聽到,“兩位舅母要說的不是假話,那就是她們這些年過得日子是表面光鮮,內裡辛苦。福都讓兒媳婦們享了,苦由她們受了。”
說著話顧茵歎了口氣,痛心道:“娘,咱們家日子雖然窮,但家裡最好的肯定是都緊著您,我和武安都孝順您,肯定不會讓您過那種表面光鮮、內裡爛透的糟心日子。想不到天下還有這麽不講孝道的人家,我心裡實在難受。”
王氏憋笑憋得臉都快抽抽了!
趙氏和鄒氏則齊齊變了臉色,她們怎麽也沒想到這農家小媳婦張嘴就編排出了這些話,做一個喪良心右一個不講孝道的大帽子扣下來,簡直讓人喘不上氣。
尤其他們兩房都有在讀書的孩子,都知道名聲最為要緊,要是讓這話傳出去,別說往後科考,那真是人都要不要做了!
“青意媳婦兒休要胡說!”鄒氏又驚又氣,但是顧茵的話都是順著她先前的話說的,一時間竟想不到如何反駁。
“表弟妹這是誤會了。”鄒氏其中一個兒媳婦笑著開口道,“娘和大伯娘這是以身作則,給家裡晚輩做榜樣,教著孩子們憶苦思甜呢。我們做小輩的雖沒本事讓公婆過大富大貴的日子,如何也不會苛待他們呀。”
鄒氏那麽能言善辯,她選出來的兒媳婦和她自然是一個路子。
顧茵也不同她爭辯,隻作恍然大悟狀點了點頭,“原是如此!是我想差了,我就說嘛,王家是我娘的娘家,我娘人這麽好,家裡氛圍肯定更好,斷不會出那麽喪良心的人。”
說著她又福了福身,歉然道:“我年輕嘴笨,又長在鄉野沒見過大世面,隻急著幫兩位舅母解釋誤會,一時想岔了,讓舅母和嫂嫂們笑話了。”
她生的秀麗白淨,年紀也不大,致歉的口吻和神情又十分真摯,全然一副為他人著想的模樣,趙氏和鄒氏她們還真不好發作她什麽。
但是一通口舌相爭,趙氏和鄒氏也不想讓小輩看熱鬧了,揮手就讓她們都下去了。
等到人都散了,趙氏和鄒氏把顧茵三人請到廳堂。
沒了外人在,鄒氏也不兜圈子,直接冷著臉下了逐客令說:“你哥哥都不在家,孩子們在外頭念書的念書,做活的做活,家裡也沒什麽好東西招待。我們也就不多留妹子了。”
“誰要你招待了?”王氏抄著手冷笑,“我回我自己家怎麽不能多留?”
說著她便拿出了當年二老寫給他的家書。
家書的紙張已經泛黃,但是筆跡還是清晰可見。
上頭清楚地寫著大宅裡北邊的大屋子是二老留給王氏,讓她往後隨時可以回來住的。
趙氏和鄒氏齊齊變了臉色。
第8章
王老爺子雖然是商戶,但是酷愛書法筆墨,一筆好字龍飛鳳舞,很難作假。
趙氏又不知道怎麽應對了,隻拿眼睛瞧鄒氏。
鄒氏沉吟半晌道:“我們婦道人家哪懂這些。還是晚些時候等你哥哥、侄兒們都回來了,讓他們瞧過才是。”
王氏前頭才在打機鋒上吃過虧,也不跟她們多言語,隻道:“那我先回去收拾包袱,回頭就先搬過來住著。等大哥和二哥回來了,由他們定奪。”
說著也不等她們回答,王氏把家書塞回衣服裡,又把帶來的鴨梨和醜橘拿起,喊上顧茵和小武安就出了王家。
出來到了街上,王氏就不顧忌什麽了,罵罵咧咧道:“這兩個不安好心的老虔婆,哭窮哭的我都相信了!他娘的差點就著了他們的道!”
顧茵便出言勸慰:“娘也是見了親人激動了,一時不察才被她們瞞住了。”
雖然是勸慰的話,但也是顧茵真實的想法。
王氏雖然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子,又在鄉下過了大半輩子,但她反應快,並不愚蠢,且還很有些生活的智慧——就像逃難剛開始的時候,顧茵覺得她東西帶的過多。
但上了路她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很有必要的,也多虧王氏的那些東西,他們一路上少花了很多銀錢,荒村野店的時候也能自給自足。
今天這件事,是顧茵穿越過來之後,同時也是原身記憶裡,王氏第一次也是唯一被人騙的團團轉。
但也好理解,她慣是面冷心熱、重視親情的,哪裡想到多年未見的親人上來就是一全套虛偽的唱作念打呢?
“也多虧了你。”王氏說著話眼神有些閃躲。
虧她當了這麽些年的家,自詡吃的鹽比顧茵吃的米還多,但今天先是差點著了道,後又是險些在娘家小輩面前下不來台,全是顧茵替她周全著,才不至於鬧得更難看。真是丟人啊!
顧茵不解地歪了歪頭,“娘說什麽呀?這不都是這些年您教我的嗎?”
這麽一說王氏又想對啊,這丫頭當年買回來的時候啥都不會,任事不懂,現在這麽伶俐可不都是自己的功勞?
“死丫頭就會拍馬屁。”王氏笑罵了她一句,又忍不住撇過臉嘿嘿笑了兩聲,腳步都輕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