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對兩個哥哥的品性習慣是打小就了解的,一看他們不自然的臉色就知道這兩人在說謊!
“幾位叔伯快請上座。”王大貴假笑著請她們落了座,“小妹從外頭回來雖是大喜事一樁,但也不至於勞煩到幾位叔伯出面。今日幾位叔伯前來是為了……”
為首的老者是王老爺子的堂哥,也是如今族中的族長。
族長也不和他們兜圈子,道:“是寶芸說她手裡有你們爹娘去之前的書信,把我們請過來鑒定的。”
寶芸自然就是王氏的名字了。
王家兄嫂臉色都變得尷尬起來,剛他們還計劃著怎麽毀了王氏手裡的書信呢!這下倒好,經過幾位叔伯這麽一鑒定,他們所謂計劃全然就成了空想!
王大富和王大貴此時心裡不禁同時想到,也難怪自家老妻沒能把小妹給糊弄過去,誰能想到這妹子在鄉下待了那麽些年,竟比從前還精明了數倍不止!
第9章
王大富僵硬地笑道:“都是一家人,我們也都認得爹的筆跡。再說就算沒有那封書信,小妹說的話我們也是相信的。”
族長頷首,隨即便讓王氏把書信拿了出來。
眾人一起比對,自然鑒定為真。
“那間屋子該是寶芸就是寶芸的,你們家雖然分家好些年,但是一間屋子總還是給得出的吧?”
趙氏和鄒氏之前唱作念打地裝窮,那是欺負王氏多年未歸、不了解內裡,但幾位叔伯都老得快成精了,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幾人當下也不敢再說謊。
“自然是給的出的。”王大富陪笑道,“不過,不過您也知道,家裡兩房如今人口眾多,我們事先也不知道那屋子是爹娘留給小妹的,早分給媳婦住了。小妹想住進來,少不得還得收拾一些日子。”
族長是被王氏請來的,來之前他還覺得王氏有些小題大做——不過是一間屋子,王家兄弟這麽富庶,哪裡就會眛她這麽點東西呢?
但王氏是王家二老在世時最疼愛的孩子,族長還是念著舊日的情分跑了這麽一場。
沒想到這兩兄弟居然還真敢在他們一眾叔伯面前整這出?!
可想而知私下裡他們對著王氏這妹子是什麽麽樣的嘴臉!
王氏則不怎麽驚訝,因為幾個時辰之前,顧茵就同王氏道:“今日為難娘的雖是兩個舅母,但是舅舅和舅母都不年輕了,老夫老妻了一輩子,她們的意思自然也就是舅舅的意思。娘雖然有外祖的親筆書信,但難保他們會不會說些借口拖延,或說家裡人多騰不出屋子,亦或是那屋子已經老舊,需要時間修葺。便是娘請來了叔伯做主,他們只要一直拖著,叔伯們都年紀大了,管得了一時,管得了一世麽?不若索性折成現銀,錢貨兩訖。咱們得了銀錢就置辦自己的小院子,離他們遠遠的,各自都清淨。”
請族中長輩出面也是顧茵的主意,又說了那麽一番話,王氏看她做事說話越發有條理,之前也是多虧了她周全,便聽從了她的建議。
沒成想還真讓自家兒媳婦給算準了。
所以王氏並不意外,隻道:“大哥說的在理,所以我也沒想著住進來。不若將那屋子折成銀子給我。”
族長面色微沉,跟著點頭道:“是了,既然騰不出屋子折成銀子交於寶芸也是一樣。這樣也省的你們府裡小輩搬來搬去。”
大嫂趙氏不由嘟囔道:“那屋子都多少年了,一間舊屋子怎麽折算銀錢?”
“男人說正經事,沒問到你你開什麽口?”族長不悅地看向趙氏,把她看得縮了脖子,連帶著一旁想幫腔的鄒氏也選擇閉上了嘴。
王氏也看著兩個嫂子連連冷笑,“我也不敢要多,隻按著咱們這市價折算給我就成。但是咱們醜話說在前頭,爹娘當年留給我的屋子可是新的,現在破敗了縱然有日子久了的緣故,但更多的肯定還是人為。這人為的折舊費可不能算到我頭上。”
最後族長出面,說了個折中的價格——二十兩現銀。
十兩銀子放普通人家就夠一年的嚼用了,二十兩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王家整個老宅子價值數百兩,北邊的大屋子連帶兩個罩房並一個小天井,若是在院子裡再建一個小灶房,隔成一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院子,在這繁華地段,賣上個大幾十兩很是平常。
當然這是理想的狀態,現實是王家二老書信上隻說屋子,沒說地,那天井的歸屬權也有待商榷,且王家兄弟也不會讓她再隔牆,王氏更沒銀錢去隔牆建灶房。所以族長說了二十兩這個數兒。
王家兩房人自然都是不情願的,但族長發了話,價格給的也確實公道,也只能苦著臉陪著笑,交出了銀錢。
族長也是公道人,後頭寫了契約讓王氏按手印,表明了那屋子已經賣給兩個兄長。
忙完這通正事,王家兩房夫妻臉上的神情都古古怪怪的,但叔伯俱在,他們也不好發作出來,王大富還得陪著笑邀請一眾叔伯留下吃飯。
後頭席間族長少不得關心王氏幾句,問她這些年的境況,也問她如何幸運地在那場洪水中毫發無損地活了下來。
這前頭的問題好回答,王氏直接就把這些年的苦楚訴說給叔伯們聽了。
後頭的問題鄒氏也問過,當時王氏隨口糊弄了一句湊巧。
對著族長自然不是隨便一句就能打發的,王氏就亦真亦假地哭道:“月前聽說孩他爹和我家大郎都沒了,我成宿成宿地做噩夢。還真有一晚上夢到了孩他爹,他在夢裡一個勁兒地讓我帶著孩子們走。我醒來就覺得心裡不安生,就帶著孩子們離開了,這才躲開了那場大災。”